耳畔,一串风铃清脆的响声,像歌声飘散在风中。
塔下的地面,留着夜里残留的雨洼,被瞬间踩开,水花飞溅。
朱腾国伏着塔下的石槛,大口喘息着。一路狂奔来的他突然停下,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与那风铃声融为一体,与这一方天地融为一体。
他的皮包上面全是雨水。不是路上下了雨,而是街道梧桐树上的积水顺着叶片滑下,让他措手不及,况且雨后到处氤氲着湿气,飞奔至此,他的身上很难找到有干的地方了。
昂首,那断垣残壁,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几个月前,他们一家来过这,三个旅客,即使没看到多少东西,但当时的心情还是很舒畅的,同那天上的流云,缓缓地,不骄不躁。
如今历经火焚和革命的塔,颓败得像位历经磨难的耄耋老者,上面几层很难上去,木梯大已损坏。刚进一层,几只鸟就扑棱棱地飞起来,是斑鸠,还有麻雀。之前在门口看到燕窝,朱腾国便觉奇怪,为什么没人清理。现在进塔,好像明白了几分:
这座塔,已经近似被遗弃。
他突然难过起来,刚刚从包里取出来的图纸也仿佛在褪色。那些曾经的繁华,有谁诉说?历史更迭,唯有流水可以经历这一切吧。
其实,那天从为军的铺子拿走这些图纸后,他就压根没看过,仔细辨别并排序,都是手绘。第一张是句容县地图,其中宝塔的位置被粗制的红笔圈起,颜色不是很均匀。反面用圆珠笔写了批注,是首小诗:
春日闲梦塔悬天,
铃碎风轻拂灯眠。
想是当年云楼上,
月照飞龙盘壁间。
这诗把朱腾国搞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好在他是喜欢诗词的,之前在厂里,其他工人都好个打牌、下棋、赌博什么的,他都不参加,歇工后就去厂里的图书室。有关诗词的书也不多,他最喜欢蘅塘退士编的《唐诗三百首》,有空就看,好像厂里的其他人都不爱看这本书,所以尽管翻阅久了,书依然很新。
他第一反应是,诗不错,挺有味道,但怎么说就是比大诗人差,他也说不出来,意思……也不太好说,如果云楼代指的是此塔,那他之前也是来过的,塔里哪有龙雕呢?
剩下的两张地图,一张画着那面他急切想要寻找的飞龙墙雕,另一张是一张地图,这地方他不认识,左上角用毛笔题着几个字:幔下城地域圖。他从来没听过什么幔下城,这个名字不像是现代的,但是,他之前在图书室翻阅到的《古今历史地图鉴》里面并没有地方,因为这个名字比较奇怪,如果有的话,他会注意到的。
思索间,他已经在宝塔内站了许久,腿略有酸沉。忍着里边腐烂的湿气,他准备上楼。
在二层准备继续向上,朱腾国往底下瞥了一眼,一块褐色的石板门赫然出现在那尊佛像身后,他惊得赶忙从二层下去,却忽然听见塔外有人声,便卧在了二楼的一个柱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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