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路口，死一般寂静。
时隐时现地，一阵车轮的滚动声缓缓传来，迫近巷口时，声音逐渐清晰，还伴有微弱的脚步声。踏在那青石板铺过的地面上，不细听很难分辨。
“早点——卖早点嘞——”
这声听起来略有吃力的吆喝，引起了过路的李为军的注意。
同样的吆喝，他在容城常常在清晨时分有所耳闻。但是，若听见这样的叫卖声，都是不会朝声音的源头处看的。或者说，不会细看，只是瞥一眼而过。唯独这次他停了下来。因为，这里是幔下城。
推车的是一个老妇人，花白的头发下，一双灰褐色的眼睛透着暮年留存的光亮。李为军察觉，她的腿脚似乎已经很不方便，推车的速度格外的缓慢。在巷口的照明灯笼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老妇人的身上，还有她被灯光拉得又细又长的影子。
最终，在老妇人转头向他站着的方向张望时，他们沉默对视了许久。随后，老妇人停下车，在伸手整理好了盖在早点上的白布以后，继续推车，并向李为军那里走去。
“小伙子，买早点吗，馒头，包子都有的。”
李为军愣了半刻，才发觉老妇人已经快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少有吃早饭的习惯，之前经历抗战，都是上顿吃了没下顿的。现在条件略好些，习惯还是改不掉。对于面食类，他是常吃，但都在中午或晚上合着小米粥吃。约莫在过年后，他外婆总是会拌好馅，包上一点包子。虽然说起来是带肉馅的，可还是菜的占比大。其中，他最喜欢吃雪菜包子。
老家那块，田里的雪菜长势向来是比较旺的。老乡都叫雪菜叫“雪里红”，对于这个称呼，他一直不明白原因是什么：难不成下雪的时候它会变红？好像真的又不是这回事。
再次看向那位老妇人，李为军忽然有一种错觉，他在某个瞬间把她认成了外婆：一样的慈祥和蔼，一样缓慢的话语，让他恍惚间跌落到了过去。
而他的外婆，早在若干年前无疾而终。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为军始终记得自己的外婆的笑容，也记得自己外婆的声音，还有她那温暖的臂膀……
“小伙子，你吃过早饭了吗？”
老妇人推过推车，停在了李为军的跟前，她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但依旧清脆。
李为军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看了一眼面前的包子，心中不由得涌出一股酸楚，他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将泪水逼回眼眶。
“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老妇人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很好。”说完，他低下头，咬紧了牙关。这一幕让老妇人有些诧异，她多什么，而是推着一车早点离开了。
李为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但他强忍住了。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道冰冷的男低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李为军抬头看去，只见在街道的尽头，一个脸戴红色金属面具，一身黑色的高大男人，正向他缓缓走来。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你是谁？”李为军警惕地问道，同时往身后缩了一步。
“是我先问你的。”男人的口吻尤为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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