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李峋山座下第五位弟子,从小天资聪敏,精研本门武功已有十年之久,于剑法上的造诣往往高出几位师哥。曾采集各家之长,裨补本门之短,在本门剑法的基础上,另创了六十四路《青虬剑法》,虽然二者看似只有厘毫之差,但其中奥妙却迥乎不同,这招数运用之时有快慢缓急、顺序颠倒之别,通常微妙的变化都能反败为胜。
因此张承松一直被恩师给予厚望,成了中原武林侪辈之中不可逾越的存在。
林重贺和冯观平面色俱失,脸上三分害怕,七分惊讶,怕的是六大门派就在此地不远处,惊的是大名鼎鼎的剑宗张五侠居然这般年少!
刘肃端和祝宜章亦是面面相觑,他们深知剑宗六侠个个都是武林好手,且剑法高超,素来嫉恶如仇,今朝冤家路窄,只怕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其时西山剑宗为中原六大门派之首,剑宗六侠平素划恶锄奸、扶弱行善,誉满江湖,为人所钦佩和敬慕,在各门各派的同辈之中更是出类拔萃,是以六派之中的年轻一辈无不以剑宗六侠为榜样,莫说江湖中人,就连闾里民巷也广为知晓。
张承松本是领命下山,为了尽快和恒山、少林两派会和,他专门拣了一条山路,一路飞驰,半途中瞥见林重贺他们聚在此地,疑为冥教余党,遂施展本门绝顶轻功“踏雪无痕”,小心翼翼地靠近。
但听他们打着绿林黑话,什么分酒喝,显然是在合议分赃。寻常绿林人物在抢夺或发现财物时,倘若撞上同道中人,双方要是不想火拼,就必须达成各自的协议。这其中倒颇有讲究:后来的一方可以依照道上规矩,即见者有份(大家分赃),来分一杯美羹,但前提是须得征求先来的一方的同意,如果先来的一方不同意,后来的一方又贪心太重,不肯缩手的话,那么双方就只有以武力来解决了。
所以先来的一方拒绝分赃和后来的一方提出见者有份,都算符合道上规矩,而林重贺他们的做法,也不算不合规矩。
张承松虽知那“鹰鹯二魔”作恶多端,乃是非诛不可,但转念一想,剿灭冥教事大,万万不能耽误,本想一走了之,忽然听到“总舵主”云云,立时警惕起来,接着又躲入石后窃看偷听,企图得知一点有用的消息,但一直等到他们激言怒骂,还有没有半点关于冥教去向的消息,不由得大失所望。
而从他们的交涉中,张承松也注意到了林重贺手里擒着一人,一袭素衣,十分熟悉,隐隐约约是恒山派弟子的服饰,内心纠结该不该出手搭救,正犹豫间,两枚暗器突然打来,好在他闪避及时,否则双目早已残废。
张承松侠肠义胆,心想既然被发现了,置之不顾,未免有失侠义之气,于是挺身而出!
刘肃端暗自忖度:“六大派与冥教厮杀多年,仇怨极深,我何不借刀杀人,做回鹬蚌之翁?”朝张承松叉手道:“久闻剑宗张五侠大名,失敬!失敬!”
张承松冷哼一声,并不搭理。
林重贺寻思:“这头瞎鹰耍什么把戏,跟这小子低声下气的?”他人并不愚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哎呦,不好!这头瞎鹰是想趁我和这小子交手之际,偷袭咱们。”
刘肃端不动声色,谄谀道:“张五侠少年英雄,后来居上,我‘鹰鹯二魔’虽然卑鄙无耻,不值一交,但一向很钦佩武功高强之人。这洞中黄金六十五两,我‘鹰鹯二魔’愿和张五侠两手平端(一人一碗),算是一份见面薄礼,小小敬意,还望张五侠哂纳。”
张承松不屑一顾,心道:“你这魔头,把我张承松看作什么人了,别说是黄金六十万两,便是六十万斤,我张承松也视如粪土,分文不取!”心念一动,忽然想到长江下游一带最近洪涝频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六十万两黄金拿去救济,可谓雪中送炭。
遂正言厉色道:“这黄金六十万两,我一分也不要,你们一分也休想取,迩来长江一带哀鸿遍地,百姓受苦,这批黄金我要拿去赈济灾民,你们若是不服,尽管来抢!”
祝宜章心高气傲,岂容他这般嚣张,喝道:“好大的口气……”
刘肃端截住他的话,说道:“张五侠心系天下之苦,乃百姓之福,我‘鹰鹯二魔’自愧不如,很是佩服。这六十万两黄金,我们一分不取便是,全部拱手让之。只是那冥教座下的两位堂主想要独吞这批黄金,恐怕……”
张承松目光凛冽,直射林、冯二人,说道:“冥教大势已去,我六派荟萃,已经攻上山顶,尔曹如丧家之犬,何足道哉。”
林重贺和冯观平被他冷言奚落,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冯观平直接亮出斫刀,虚劈两下,呼呼有风,说道:“休逞口舌之快,不教你尝尝苦头,实不知天高地厚。”
刘肃端拦住他道:“我单独会会他,你当心那两个家伙。”抽出两支判官笔,抵在胸前,他这一双铁笔各长一尺八寸,笔尖铦利,专打人体身上三十六处大穴,远时可作暗器掷出,近时可作短棍使用,端的厉害非凡!
刘肃端见他们一言不合,即将拼杀,可算正中他的下怀,心里坐等他们两败俱伤,脸上却正色说道:“张五侠,他们想倚多胜少,我刘肃端生平最见不得这样不公平的较量,只须张五侠一句话,我即鼎力相助。”
张承松岂会与他同流合污,哼了一声:“一丘之貉!”手握三尺青锋,向林重贺步步逼近。
林重贺在气势上先输了三分,双笔交错,猛扑过去。
张承松毫不示弱,长剑如流星赶月,和他血战起来。
林重贺双笔直探,一招“蛟龙出海”,分心扎进。张承松剑法精湛,左挡右拒之余,仍能刺出须臾一剑。林重贺身子遽然下煞,有惊无险地躲开,双笔同时点地,借力腾跃而起。
张承松乘势追攻,刷刷几声,疾刺数剑。林重贺连守带攻,两点寒芒似毒蛇吐信,狩猎着他身上各处大穴。
张承松稳占上风,不断进招,剑点如飞花、似细雪,纷纷扬扬,飘落不定。
林重贺以退为进,一面招架,一面闪避,突然之间,左笔“横加金梁”,在剑花错落之中截住长剑,右笔“画龙点睛”,朝张承松死穴狠狠戳去。
张承松知道他这双铁笔专打穴道,心中早就有所防备,左脚踢开铁笔,右脚“金鸡独立”,剑招回旋,逼起一道银虹,化险为夷。
他心念一动,右手运剑如风,飞沙走石,连坏挺刺,左手骈指如戟,寻衅伺隙,找其穴道,竟然同他比起点穴的功夫。
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冯观平虎目直瞪,把刘肃端和祝宜章的一举一动看得仔仔细细,一口斫刀在手里抛来抛去,分外挑衅。
祝宜章拧着拳头,格格作响,同样也瞪着他,两股杀气不停地碰撞,无形之中,似乎也已经交上了手。
刘肃端偷偷捏了一枚“蛇尾镖”,他想先解决冯观平,这样无论张承松和林重贺之间鹿死谁手,最后都将是单枪匹马,精疲力尽,成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但他分明低估了冯观平,只听得一声怒喝:“兀那鹰贼,偷袭暗算是何本事,先吃我一刀!”
刘肃端一惊,不管三七二十一,“蛇尾镖”一甩而出。
冯观平横刀一挡,恰好挡住飞镖,挥起斫刀,一招“盘古开天”,朝刘肃端的天灵盖一劈而下。
祝宜章早已按耐不住,突地一跃,出现在两人中间,面对斫刀劈来,他一招“启户观云”,一拍刀面,攻势已被偏移,紧跟着一记“裂碑掌”,倏地拍出。
冯观平躬腰疾闪,左三刀,右三刀,迅捷无论,直把祝宜章迫得连连后退。
祝宜章手无寸铁,吃了兵器的亏,姑且落下下风,但他双掌错动,不慌不忙,在刀光挟裹之中偷空进招。
刘肃端一击未中,抖出一条铁链,端头系有铁爪,唤为“飞鹰爪”,这门兵器十分毒辣,一旦击中人体,用力一扯,便能扯下一大块皮肉,除非着有乌蚕衣,否则使用之人练至圆熟,能把对方剥得只剩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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