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三日已过,李峋山也顺利出关,原来那日在桃花镇投客栈的当夜,他遇见了一个黑衣少年,那黑衣少年有意向他请教武功,他以为那黑衣少年只是年轻气盛,心想指教他几招也无妨。
李峋山怕伤着他,单纯用招数跟他交手,一点也不用内力,用的还是剑宗入门的剑招,谁料那个黑衣少年剑法更胜一筹,两人拆得五十余招,李峋山便招招受制于他,大感震惊。
李峋山问他师承何处,那黑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李宗主,你连我一个后辈少年都打败不了,还作什么武功盟主,就凭你这武功去给阿猫阿狗的门派当盟主才适合的紧咧。”说罢转身就走,李峋山要拦下他时,黑暗中突然掷来两柄暗器,力劲强硬,他闪身躲开,闻声追去,却早已不见人影。
所以李峋山从洛阳回来就开始闭关,苦苦冥思那个黑衣少年出的所有剑招,可谓是招招克制他剑宗的剑法,心想一个少年哪里有这种通天的本领将他剑宗剑法了解的如此彻底,还能开创出克制他剑宗剑法的剑招。
想当年他师父青年时就剑法高超,却也是落了窠臼,走了许多武林前辈的老路,再也无法悟出剑法的最高境界,整日闷闷不乐,只好仗剑江湖,独游江南。
在这江西新建区忽有所感,开宗立派,另辟蹊径,建立了六十余千秋的剑宗,剑宗一路方兴未艾,在他师父手中名震中原,后来华山论剑,天下五绝,他师父更是夺得魁首,封为天下五绝之首的中神通。
他剑宗剑法自此为天下所知,受人推崇,就连以剑法出名的华山派也要逊色三分,而想要钻研出一种克制别派独创的剑法的剑招,就算是绝顶聪明的人少则也要五到十余年间,多则达到二十几年。
究竟是谁这么苦心竭力、不惜岁月的钻研他剑宗剑法,还要开创出克制他剑宗剑法的剑招,这人肯定与剑宗有着极深的怨恨!
直到这些天的闭关,李峋山才想到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师弟,十多年前他师弟因为做出了天理难容的卑劣行径,被他师父逐出剑宗,从此不知踪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个黑衣少年应该就是他师弟的孩子,念及至此,李峋山顿感悲伤,感叹往事随风,不堪回首,悔恨自己没把握当初该珍惜的人。
这日李峋山召集座下五位亲徒,共商三个月后的盟主会,李峋山这个武林盟主是当年他师父硬塞给他的,他常对人说愧不敢当,可江湖上的豪杰都极为尊敬他师父,倍是赞同李峋山作武林盟主,现在回想起来,李峋山只是释然。
莫溪石道:“师父,华山派上次咄咄逼人,叫你交出盟主令牌,这次又大张声势地要举行盟主会,看来他陆之庄暗中早就有所盘算,对这盟主之位觊觎已久。”
钟太华气愤道:“师父,要我说,这个盟主会我们还是别去了,他华山派没把我们剑宗放在眼里,我们又为什么要给他们好脸色瞧?”
俞子莲也赞同道:“师父,三哥说的对,我们把请帖退回去,不稀罕这场盟主会,那个陆之庄平时就不像是一个好人,道貌岸然,他的几个徒弟更是常常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欺负乡里百姓,调戏良家妇女。”
李峋山厉声道:“行舟,不可乱说。陆掌门虽然有些城府,但也是为了中原武林着想,他要是成为武林盟主,能引领六派覆灭冥教,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况且武林盟主只是一个位置,将来百年还不知要换多少人,师父坐着倒是觉得不自然了。”
方中庸道:“师父不愿坐这武林盟主之位,反倒是一身轻松,如释重负,但这场盟主会我们还是要去,六派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不能有所破裂,冥教日益强盛,要想覆灭他们,六派必须同气连枝,在这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同室操戈。”
张承松道:“四哥所言极是,师父,我们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至于他陆之庄想要作武林盟主也好,作六派之首也罢,反正与我们毫无干系。”
李峋山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这般定下。对了,元风还是没有消息吗?”
五侠一下子沉默不语,莫溪石道:“我和三弟这些天都在替师父护法,四弟和六弟忙于打理宗门事务,五弟久病初愈,大哥的下落还没来得及打听。”
李峋山看着张承松,同感伤心地说道:“长青,淑沅的事情……”心里存有愧疚。
张承松忙道:“师父,妹妹她我会自己去找的,不劳师父和各位师哥烦心,赶紧找到大哥才是要紧。”一提到妹妹,他总是尽量掩饰自己愁苦难忍的情绪
方中庸忽然说道:“师父,昨天JDZ龙云镖局的罗总镖头捎人送来一封急信,上面说他们遇见了劲敌,想要叫我们施以援手,请师父示下。”
李峋山沉吟一会儿,说道:“罗总镖头出自少林,待人忠厚,行事热肠,他若有难,我们怎能坐视不管?长青病疾才好,不便前去,就由云起和你赶往JDZ相助罗总镖头。”
张承松却主动请缨道:“师父,还是由我去罢。”
李峋山知道淑沅不见了,他这作哥哥的愁苦积心,再叫他待在宗门里,势必生出病疾,而他作师父的也是深有责任,对他叮嘱道:“一切务必小心,若是不行,再向你几位师哥求助。”
商议完毕后,李峋山独自前往梅岭,五侠各自散去。
张承松回到房间,李如诗便迎面走来,正想挽手相靠,互相柔情,发现方中庸在后面,羞得她缩回了手。
张承松道:“如诗,等会由我四哥一路陪着你们,护送你二人周全,同时也向性善师太回礼。”那日他胸口中了一柄短剑,万幸刺偏了一点,没有扎中心脏,之后又有性善师太及时赶来,用本派的疗伤圣药“熊胆紫血丸”救了他一命,不然就以那金疮药止血之用,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李如诗道:“那长青师兄你呢?”她言外之意自然是想张承松陪送她们。
张承松道:“我尚有要事在身,等下就要外出。”
李如诗想起要和长青师兄分开三月之久,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顿时失落道:“那好罢。”又想起张承松许诺过她的话,心中暗自欣喜,甜蜜痴醉。
张承松进房间收拾包袱,即日就下山赶往JDZ。
一路上快马加鞭,夜歇昼行,乘得好几天,已经到了丽阳镇周边的一个村落,途中他换了一身褒衣博带的装扮,成了一个初出茅庐的白面儒生,手摇折扇,信步行街。
天色渐晚,张承松想投栈歇脚,无奈村子中并无客栈,便找了乡间的一个大娘,付予她银钱,这才有吃饭、睡觉的地方。
他坐在井边,遥望日落西山,心中思绪万千,那个大娘见他儒生打扮,气质脱俗,活生生是一个俊俏郎儿,便问道:“这位相公,可有心悦的姑娘啊?”
张承松一愕,见大娘笑容可掬的盯着自己,忽然想到了村中的说媒婆娘,笑着说道:“大娘,你的鸡被那条大黄狗给咬了去了。”说着指了指篱笆外的鸡圈,一条黄狗钻了个空子,叼着只鸡就飞快溜走。
那个大娘“哎呦”一声,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拿着棍子就追了出去,边追边叫道:“你这只死狗,别家的鸡就不去咬,偏偏咬老娘家的。”
张承松微微一笑,随手拾起粒石子,运起内力,朝那条黄狗的腿上掷去。
那条黄狗受痛叫了一声,随即跌在地上滚了几圈,那个大娘提棍凶神恶煞地追过去,吓得那条黄狗丢下口中的鸡,撒腿就跑。
只听得娇嫩的声音忽然传来:“妈妈,刘姊姊今天送了我好多莲子,我们晚上可以做莲子羹了。”篱笆外一个人影小步跑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张承松立刻站起,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妹妹!”
出现眼前的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惜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黯然神伤地坐回井边。
那个小女孩也瞧见了井边坐着的陌生人,格外腼腆地朝张承松笑了一笑,转身跑到那个大娘身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那个大娘嚷声大语地说话:“赶紧做你的饭去,问这么多做什么?每天就知道往刘丫头那里跑,鸡差点让狗给咬去都不知道。”
那个小女孩乖声答话,一路晃着手里的篮子跑进灶房,不敢再看张承松。
晚上用饭,均是些粗茶淡饭,青菜萝卜,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莲子羹,张承松吃了一碗,美味可口,点头称赞道:“小妹妹的手艺真好。”
那个小女孩被他一夸,脸上立时像一朵大红花那样红扑扑的,欢喜地埋头吃饭。
那个大娘道:“手艺好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跟着哪个臭男人跑了,我这做娘的到头来也是白养她这么多年。”嘴上虽这么说,却是不停地夹菜给小女孩的碗中。
张承松见她们生活虽然简朴,但养鸡喂鱼,乐此不疲,还能这般其乐融融的生活,想起自己江湖闯荡,刀光剑影的日子,每天都是生死难料,大感怅然,又极度向往,心想:“要是妹妹还在身边,我宁愿不要功名利禄,不要这一身武艺,只要和妹妹隐居山林,从此不再理会江湖之上的情仇恩怨,陪着妹妹好好地生活,像这对母女一样。”朝着窗外遥望,皎洁的月色落在窗棂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该有多好。”
那个小女孩替他舀了碗莲子羹,说道:“大哥哥,你再想什么呢?”
张承松笑道:“我在想,你这么乖巧听话,以后哪个有福的人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妻子,那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那个小女孩年纪还小,并不懂男女情长之事,只是常听妈妈说她长大后会跟着别的男人跑,丢下她不管,于是说道:“我不要作别人的妻子,妈妈待我很好,我要一辈子待在妈妈身边。”
张承松眼眶一酸,忽然想起妹妹那日在桃花山说过的话:“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陪在哥哥身边。”
那个大娘道:“瞎说什么话呢,女孩子不嫁人怎么行!赶紧吃饭。”
其间大娘还是追问张承松有没有心悦的姑娘,张承松笑而不语,这个大娘是村里的说媒婆娘铁定无疑了。
静谧的乡间夜晚,张承松在榻上辗转难眠,缠绵悱恻,起身踏月徘徊,漫步在窗边,半夜后才困意袭身的躺回床上。
次日天刚蒙蒙亮,那个大娘就起来喂鸡,那个小女孩也在井边帮洗着从菜园子里新鲜摘的白菜。
张承松亟于赶路,不便用早膳,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来,微微一笑地说道:“小妹妹,这些你拿着。”塞了几锭银子在她葱白的小手中,从棚子下牵出马来,纵身一跃,坐在鞍上,两腿一夹,纵马远去。
那个小女孩拿着那几锭银子,跑到那个大娘身边:“妈妈,那个大哥哥给了我好多的银子。”
那个大娘错愕之间,只见那匹马在远方渐行渐远,笑道:“这些银子攒到你长大来当嫁妆用。”
江南多江河流水,张承松行了半日,不得不弃马换走水路,在岸边找了一个五十多年纪的艄公。
那个艄公满脸皱纹,花白头发,笑着问道:“这位相公,去哪里?”
张承松坐在船上,说道:“沿河一直上去,到了前面的镇子就停下。”虽然是逆行,但江流平缓,莫约晚上就能抵达JDZ。
那个艄公吆喝一声:“好咧。”用力撑起橹棹,向河中划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