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连忙磕了几下头,不敢坐下,唐婉瑶道:“小女子虽不知这冥教与六派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张五侠捐弃前嫌,宽广为怀,令小女子敬佩。”
张承松冷冷地对那老者说道:“是什么事便说罢。”
那老者怆然道:“老夫是赤鬼分舵下的一名堂主,叫作董晋昌,我孙女叫董欢儿,我们总舵主刘鼎生性凶暴残忍,他说我孙女生得细皮嫩肉,竟和老夫讨论要如何吃我孙女!”
他此话一出,张唐二人一脸震惊,吃人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在江湖上虽有不少,但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毕竟这种事情可是天理不容。
董晋昌接着说道:“老夫知道他说一不二,就连夜带着孙女逃亡,他得知消息后把老夫一家赶尽杀绝,欢儿她爹妈拼死缠住刘鼎,老夫才能侥幸带着孙女逃出,但冥教势力遍布天下,老夫纵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总能找到。”
张承松心中一凛,说道:“这刘鼎的卑劣之迹令人发指,哪怕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息众怒。”
董晋昌道:“老夫今日万幸能遇见张五侠,恳请张五侠带上我孙女,以求躲过刘鼎这个凶残之人的追杀。”
张承松看着泪眼汪汪的董欢儿,心想:“遇上这等惨无人道之事,我辈中人岂能袖手旁观。”颇感同情地说道:“我答应你,路上会尽力保护她的安全,如果遇见不测,我会将她暂寄百姓家中,一定不会让她落到冥教手中。”
董晋昌磕头说了一番感激不尽的话,张承松对唐婉瑶行礼道:“唐姑娘,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妥,我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唐婉瑶道:“张五侠还请留步。”对阿素吩咐几句,轻轻一笑道:“张五侠,楼下已备好轻舟,我叫阿素亲自送你到JDZ。”
张承松摇头道:“不劳烦阿素姑娘,我一人去就行了。”带上依依不舍的董欢儿离开阁楼。
等张承松乘舟远去,淡淡青烟里的烟波阁又送来柔柔的琴声,还是那首《淇奥》。
张承松棹舟行了一个时辰,移舟靠岸,从路人手里买了一匹马,董欢儿年纪尚小,不会骑马,两人只好同策一匹。
落日时分,西边山口的转角处,一阵马蹄声传来,由远而近,只见数匹膘肥体壮的黑驹,策马奔至,驰得数十丈来,马上乘客唿哨一声,遂猛地一扯缰绳,胯下黑驹立时仰天长嘶,扬蹄溅沙,停在了客店外边。
这此一勒,无不彰显了良驹的健壮和乘客骑马的精炼。
为首的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郎,眉清目秀,神采奕奕,背挽雕弓,身着锦衣,正是富贵人家打扮。他左右两边紧随着两个壮士,那两壮士高大魁梧,一身结实,是练家子无疑了,再后面还有余人,人人手提数只野鸡野兔什么的。
左侧那个壮士说道:“少镖头,新鲜的野鸡野兔,下酒好的很,进去喝上一杯怎么样?”
少年郎翻身下马,对着左侧那人笑道:“冯叔,今儿你跟我出来打猎是假,喝酒是真。倘若不请你喝个够,日后叫你出来教我箭法便是百般不肯了。哈哈哈,放心,今儿就敞开了喝,有多少喝多少,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
冯展朗声大笑道:“知我者少镖头也。”一翻身,也下了马。
右则的余成说道:“少镖头,你瞧天色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要是回晚了,总镖头他又得训我们了。”
没等少年郎回话,冯展抢着说道:“哎,余兄,我们这段时间出镖数趟,今日好不易有个暇时,此番出来就该尽情尽兴,说不定啊,过几天还得走镖,到时以总镖头的性格,哪容我们沾半点儿酒?”他又转头向少年郎说道:“少镖头,这天色虽晚,但我们兴致未完,这山上野畜不够尽兴,就该来喝酒助一助兴。”
少年郎觉得有道理,一挥手,大声道:“冯叔,咱们喝酒去。”后面那些随从欢呼雀跃,跟在他后面兴冲冲地进了去。
这位少年郎姓罗名书文,便是附近JDZ上龙云镖局的少镖头,正当年少热血,喜好上山打猎,更喜欢行侠仗义。至于那两壮士冯展和余成,当是龙云镖局的镖师,这日里伴着镖局的少镖头上山打猎,一猎就是整整一天,目下黄昏,他们却不急回到镇上,反倒是在这里喝上酒了。
冯展替罗书文擦净桌凳,让他先行坐下,一行人才纷纷落座,他喊道:“老马,快些出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出来,道:“来咯,几位客官,是喝酒么?”
冯展没瞧来的人,只道:“不喝酒,难不成还来喝茶?先打几斤竹叶青上来,再弄几个下酒菜,另外把这两只野鸡野兔剥干净弄熟来。”身边的随从把两只野鸡野兔扔给了那个男人,瞧他如此利索的说道,显然是这儿的常客了。
罗书文笑道:“冯叔,没酒的日子可不好受罢?”
冯展说道:“那可不是,这么多天没沾酒,这嘴可馋,心可痒痒哩。”
“哎,这店家是换主人了吗?怎么不见老马?”余成留意了那个出来的人,他并不是往日里出来接待他们的店主人老马,反而是个中年男人。而他们也算是这儿的常客,以往老马听到他们的声音,必然会出来亲自接待他们,并对着他家少镖头阿谀奉承一番。
那个中年男人说道:“不瞒几位客官,小的姓万,原属本地人,早年外出做事,后来几年事事不顺,加上年纪渐大,便想着落叶归根,终须一日要回来,所以特意回来找事做。”
“而这一路上听闻这山里盗匪嚣张,动辄强以收税,这家店主人日愁夜苦,也就是几位爷口中的老马罢,他三天前就将这店面二十多银钱转卖给了小的,小的也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才不会在这里做这种赔本生意。”
“哎呀,啰哩巴嗦的,废话就别说这么多了,赶紧上酒来。瞧见这位是谁了么?龙云镖局的少镖头,最爱行侠仗义,慷慨解囊,只要你把这顿儿饭菜弄得我家少镖头胃口,那几十两银子的本钱不就下子赚回来了。”冯展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是是,多谢少镖头,多谢几位爷,我这就去拿酒和下酒菜,先给几位爷了端上来。”中年男人转身就进了灶房,出来时呈上了几斤竹叶青和不少下酒菜,分别又蚕豆、花生、牛肉等等,丰盛得很。
冯展早已迫不及待,一把夺过酒壶,先给罗书文酌上,自个儿再酌,端起碗来,说道:“少镖头天赋聪颖,箭法日益渐精,说不定再过些时日,我这箭法都快要不及少镖了,到时任是那天上飞的大隼,少镖头也定能将其射下来。”哈哈一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罗书文知道他是心情忒好,解了酒瘾,这才如此夸赞他,但他自己最为清楚,要想赶上或者超过冯展的箭法,最起码还要练上个五六年来才行。
罗书文大饮一碗,说道:“没想到这山里盗匪又加嚣张了,按照以往不应该是有官兵上山巡逻的么?怎么今儿我们上山打猎一天,莫说看见一个巡逻的官兵,竟连他们的影儿也不曾见着。”原本他们还以为今天上山打猎不见一个官兵,是这山上盗匪被一举歼灭,不劳动身巡逻了,可听那中年男人的话后,他想的与现实截然相反,这些盗匪不但没被歼灭,反而还越来越猖獗了。
余成一拍案几,酒杯颤动,愤然说道:“以这些官兵的臭德行来看,准又是拿着钱跑去找儿子了。”
冯展也道:“倘若真是这样,少镖头你便是给他们送了酒钱嘞。”他一碗一碗地下肚,脸上无半分醉意,显然是酒量过人。
罗书文叹了口气,说道:“前几天我给那些巡逻的官兵送去了不少银子和礼物,叫他们要多多上山巡逻,以防过路行人被强盗所劫。他们明明是应予好的,现下却如此失信,真是一群言而无信之徒,枉我视官兵为大丈夫,身负大重大任,值得钦佩一番。哼,如今看来,不过是贪得无厌之人。”
他又万般无奈地说道:“这山里的强盗甚是嚣张跋扈,而这群官兵只知吃喝玩乐,压根不顾百姓之苦楚,叫这世道何时才太平啊。”
余成叹道:“少爷,我们也不过是黎民百姓,在刀尖上混饭吃,能做的只是绵薄之力,至于要天下太平,只恐遥遥无期。”
几人连声作叹,吃酒助兴竟变成了吃酒添愁。
原来这一带叫作梨花山,是JDZ内外相通的要紧道路,许多行客少不了要从这里路过,而这山头上则有一个帮派在近几年里迅速兴起,叫作青狼帮,百姓都称作为强盗帮子。
这个青狼帮声势颇大,人数众多,哪怕是官府也难以在一时之间将其剿灭,加上顶上官员只懂享乐,底下官兵懒散成性,剿灭盗匪的任务早就给他们抛在脑后,成日里花天酒地。
这也导致青狼帮的气势甚是嚣张,动辄活动这一带,强施纳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使百姓深恶痛绝,同时又对官兵的行为无比指责,更者当面唾骂官兵是无能无用之者。
罗书文虽是年少不羁,但满腔热血,男子气概,更喜好上山打猎,见了强盗欲行淫行掠之事时,总是会拔刀相助,以一身不弱的武功和余冯两人联手,常常把强盗揍的落荒而逃。
后来罗书文又给那些官兵送钱送礼,希望他们多多打压这强盗帮子的气焰,让这一带的百姓能过的安稳些,怎知那些官兵嘴上应许,一转头就将这事忘的一干二净,此等行为,真是叫人不知廉耻。
正当几人喝得酩酊大醉时,六七个彪壮的大汉突然闯进客栈,他们衣着不修边幅,目光凶悍,人持弯刀,锋镝皆具,正是盗匪模样。
中年男人见了这行人,极为恭敬,躬身笑道:“黄堂主,事情办妥了。”瞧他一副胁肩谄笑的模样,显然也是同这行盗匪一起的,至于原先这家店主人老马,可能早就遭到这群盗匪的毒手了。
余成的手刚握到利器,顿感全身乏力,头晕目眩,指着那个中年男人道:“你……你也是青狼帮的盗匪!”
冯展跌跌撞撞地站起,有气无力地大骂道:“他娘的……老子扒……扒了你的皮……”脚下一软,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罗书文本就不胜酒力,加上酒中被下了蒙汗药,早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其余随处更是呼呼大睡起来。
只有余成一人尚自清醒,却是没半分力气。
那个黄堂主并不作声,目光犀利的扫了他一眼。
他身旁的一个手下上前狠狠地踹了罗书文一脚,并吐了口唾沫,大为爽快道:“你个厮,处处与我青狼帮作对,如今落入我帮,非得叫你受尽刑苦,再废你的四肢,刺瞎你的双目,好报那日一剑之仇。”
原来这人在前些日子欲对一女子行奸淫之事,正巧被罗书文撞见,双方便厮杀起来,两人不一会儿就分出高低,罗书文差些没一剑要了他的命,而这一剑之仇他一直怀恨在心,所以特意请求和黄堂主一齐出动逮住罗书文。
至于这个黄堂主,他则是青狼帮的副帮主,一手“快刀切”在这一带罕逢敌手,曾有不少江湖豪士要剿灭青狼帮,可均败在了这个黄堂主的“快刀切”之下,可见其刀法了得。
另一个手下说道:“哎,这小子虽差些要了你的命,但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他,要他完完整整的。”
那个人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恨不得赶紧把他弄醒,然后把他的四肢硬生生的折断,再刺瞎他的双眼,叫他生死不如。”
那个手下缓缓说道:“他可是龙云镖局总镖头的爱子,近几年来他龙云镖局不知走得哪种狗屎运,镖接不歇,酬劳之高,加上这个总镖头又是出自少林,各路人士仗着他少林几分薄面,谁也不曾对他劫镖过,以至他龙云镖局赚的那可是盆满钵盈。”
“而现在他的爱子落入我们手里,怎么也得让他龙云镖局大出血一次。再说了,这些人喝的酒里都下了蒙汗药,不论你怎么弄他们也不会醒来的,你若想报仇,等那龙云镖局的总镖头把钱备足交给了我们,到时这个龙云镖局的少镖头便任由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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