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松叉手说道:“三位老前辈有这般好的武艺,若能用在抵御魔教之上,定能受百姓爱戴,得江湖人敬重。”
蒸不烂摆手道:“对付魔教那是你们六派的事情,休要扯到老头们来。”
煮不熟道:“老头儿瞧你武功不错,值得一交,有意请你喝上几盏,你要不来,老头们先去了。”
张承松道:“他日有时再登门造访,晚辈却有一事,想请三位老前辈留下这位小姑娘,不知能否?”
蒸不烂道:“这小女娃是你什么人?”
张承松看了一眼卢九娇,没有答话,只是说道:“既然谷主她们不想去贵庄,又何必强人所难。”
蒸不烂道:“照你这么说,有些事情勉强不得,就任由他随波逐流啦?我告诉你,老四一辈子耗在她身上,如今半截入土,无非是想了少年时一桩心事,咱们相知几十年,也得尽微薄之力,此事谁来也不好办,你难不成是插手管上一管了?”
张承松那日同李如诗在湖中划船,已听抄不爆讲述他对卢小艳相思一生之事,现在才明白抄不爆竟然是要娶卢小艳为妻,为此吃惊不已,说道:“晚辈斗胆一试!”
煮不熟道:“我劝你快些罢休这个念头,别说老头们三个人,便是咱们一对一,你也不一定能斗得过,而且你还断了一只手,拿什么跟老头儿斗?”
张承松不以为然,说道:“断一只手又何妨,打了才知道,请前辈赐招罢!”
煮不熟兴致跃然,说道:“你执意要斗,老头儿就留下来陪你耍两招,正好老头儿久闻姜虚儒当年剑法天下独步,也想瞧瞧他的徒子徒孙有几斤几量。”回头对蒸不烂道:“蒸老头,你先带老三回去养伤,老头儿留下来陪这小子过上几招。”
蒸不烂点头道:“好罢!”转身带着卢九娇就走,任由卢九娇在旁边怎么叫喊。
张承松可不是为了比招,他听到卢九娇一直喊着“大哥哥”三个字,胸中一热,朝着蒸不烂暴喝道:“站住!”脚下发力,追了上去,眼前蓦地人影一闪,煮不熟已拦在跟前,上路踢出一脚,试探过来。
张承松矮下身形,煮不熟从身上飞掠而过,后脚一伸,蹬在他脊梁上,借力跃出数丈,直奔蒸不烂而去。
煮不熟“哎呦”一声,佝偻着背直吸凉气,冲着张承松喊道:“好小子,老头儿这副骨架子都快给你踩散了。”
张承松一时之间心血沸腾,这一脚的力度着实非凡,煮不熟见他手中握剑,猜想会以剑招对付他,全然没料到会有这样一着,被狠狠踩中,又没提前运功卸力,自然难以忍受。
蒸不烂听到煮不熟的惨叫,回头一看,张承松早已提剑追来,心底一凛,冲他森然道:“小子,别仗你是剑宗弟子,老头儿就不敢动你,要是真惹恼老头儿,照杀不误。”言厉语疾,大为不耐烦。
张承松心知此战难免,并不示弱,说道:“在下只希望前辈肯留下这位小姑娘,再有任何事,也不能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蒸不烂不再说话,将卢九娇夹在腋下,只听得空气中“吧”了三声,对准张承松身上三大死穴,就是弹出三粒铁菩提。
张承松那日在来福客栈见过蒸不烂的身手,以一粒花生米就能穿破华山派弟子的咽喉,可见内功深厚,心知三粒铁菩提若中一粒,便是命丧当场,更加不敢轻视,本想举剑劈开,但是三粒铁菩提以先声夺人之势,发射奇快,旁人应对,自难避开。
张承松在紧急之时,双膝曲下,腰间后压,整个人几乎是仰面躺在地上,那三粒铁菩提正好从眼前射去,旋即左手一刺,挺剑而起,飞身追赶蒸不烂。
蒸不烂见三粒铁菩提被他躲开,大步向前,掌缘如刀,直劈过去。
张承松闻其掌风飒然,暗含排山倒海之势,知他内功远在自己之上,若以正面相抗,非死即伤,他刹那间被掌风笼罩,呼吸顿促,避开已经不能,只能硬接而上,长剑自身前旋开,逼出一道虹光。
蒸不烂掌面已然拍至胸前,那长剑被他掌风一带,去势已歪,在远处瞧看的卢小艳、落霞与孤鹜二女都大惊失色,认定张承松挨上这掌,非要重伤不可。
眼见这掌快要落在张承松身上,蒸不烂只是沾到对方衣襟,蕴劲回力,收掌一挥,张承松只觉得虎口一震,长剑竟尔被蒸不烂夺走。
张承松不解地看着蒸不烂,他此刻背对卢小艳她们,又是站在原地不动,卢小艳三人只道他已经中掌,伤势不轻,所以才动也不动。
落霞与孤鹜二女瞧在眼里,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嘴唇张了一张,想要询问情况,念及姥姥就在身边,大不好意思开口。
张承松尚才知道是蒸不烂手下留情,容让的原因就是盼他自知不敌,好就此引退,但他一心只在卢九娇身上,纵然搏上性命,也得拼上一拼。
蒸不烂夺他长剑,已能在顷刻间让他暴毙,料想张承松会知难而退,见他仍不甘心,心念一动,说道:“这小女娃到底与你是何干系,老头儿只不过是请她去做客,绝不伤她分毫,你何必如此拼命?”
张承松道:“前辈武艺非小可能及,适才手下留情,晚辈感激不尽,只是这位小姑娘与我剑宗渊源颇深,恳请前辈诸事莫要牵扯到她。”
蒸不烂“咦”了一声,问道:“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与你们剑宗扯上了?”
张承松道:“她修习了我剑宗的内功心法,已然是剑宗弟子,晚辈也算是她的师兄,前辈要强迫她去贵庄,作为师兄的,怎能坐视不理。”
蒸不烂一听两人关系,对此并不猜疑,说道:“既然你如此执着,老头儿也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能硬接老头儿三招,三招过后,仍能站着说话,老头儿不仅放过这小女娃,而且两天之内,再不来找她们的麻烦,你觉得如何?”
张承松自知跟他死磕到底,终究是枉送性命,毫无意义,见对方肯予机会,自然点头答应,他心中固然没有把握,却也是不得已之举,说道:“好!晚辈就站在此处,硬吃前辈三招,三招过后,如能站着说话,希望前辈莫要食言!”
蒸不烂放下卢九娇,对她道:“小女娃,你可不要乱跑,老头儿先喂他三招,如果他真的还能站着,就让你跟他回去。”
卢九娇没正式学过武功,不知道喂招是什么意思,蒸不烂叫她不要乱跑,她也就望着张承松,直至听到“就让你跟他回去”,心中大喜,乖乖在旁等待。
蒸不烂把长剑抛开,说道:“老头儿不用剑,免得把你劈成三块肉饼。老头儿只出三招,你要硬扛,不过是徒添一遭杀孽罢了。”
张承松道:“前辈快些出招罢。”
蒸不烂大声道:“可得接住了!”右手缓缓收入胸前,食指凝聚一点真气,朝前猛地一点,半空中激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径直射在张承松的身上。
这是蒸不烂的平生绝技“惊心指”,百米之外,出指即伤人,百步之内,杀人如反掌,是所谓“惊心一指,破石穿洞”。
张承松乃血肉之躯,若遭此指击中,身上必得射出个血窟窿,他提前运功于胸膛正中,一股无形罡气裹住身子,却又哪里抵得住蒸不烂这惊心一指?
张承松双掌急挥,错落身前,浑身内功尽聚于掌中,硬生生以掌力阻隔蒸不烂射来的指力,双掌一震,脚下急促倒跌,退了七步,才勉强稳定身形。
蒸不烂旨在重伤于他,无意取他性命,喝彩道:“好!”他这一指只使了七成功力,在张承松同辈当中,几乎无人能硬生生的抗下。
卢九娇见张承松神情痛楚,心中好不是滋味,迈出了一小步,蒸不烂正瞥眼看向了她,似乎她再有所细微动静,就会点了卢九娇的穴位。
蒸不烂心道:“当年老头儿武功上遇到瓶颈,整整两年摸不着门路,幸得姜虚儒指点一通,才顿然大悟,突破了武学上更深境界的门槛,可谓是受了不小的恩惠。”
双目随即定格在张承松身上,瞧他苦苦硬撑,又想:“这小子若非天赋异禀,就是偶得奇遇,一身武艺已远超同辈,于师妹又是如此情义,竟舍得豁出性命,实在难得可贵。”
蒸不烂念及至此,爱才之心泛滥,加上曾经得到过姜虚儒的恩惠,更是不愿对张承松痛下杀手,他不再使出“惊心指”后面的招式,转而用了少林派的“大慈裂碑掌”,这门武功是他一时兴起,从一位少林派高僧手里偷习来的。
由于少林一系武功大多讲究慈悲为怀,得饶人处且饶人之意,正好蒸不烂以这门武功给张承松喂招,既能不伤及筋骨,又能短时间内让他丧失行动能力,再好不过了。
张承松见蒸不烂久久不出招,心下猜想:“他接下来不知又要用什么厉害的招式,也不知我能不能抗下,要是就这样死在了这里,许多事情可不能去办了,赵姑娘还不知道下落,大师兄、如诗、还有阿沅……”
蓦地抬眼看向卢九娇,见她细眉紧蹙,知道是在为自己担忧,对她报以微笑,安慰一下,后者只道他无碍,同样笑靥如花,他回赌上性命,似乎也是值得了。
蒸不烂道:“下面一招你未必能接住,若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还可以说出来,省得下到了阴曹地府,还骂着老头儿不讲人情之常。”
张承松一怔,坚定道:“不必了,前辈抓紧出招罢!”暗自运功,严守门户。
卢小艳、落霞与孤鹜二女这边隔得稍远,听不大清楚两人讲话,只见张承松摆开严守架势,好像还能与蒸不烂过招,都是吃了一惊,心想:“挨了一掌,竟能无事?”
蒸不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流星,掌力瞬发,扑的一声,已然按在张承松胸口。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刚柔两道力劲相济于一掌之中,收发自如,正符合了“慈悲”二字,若是对方及时求饶,也不至于多添杀孽。
张承松五脏六腑遭受冲击,依旧咬牙挺住,又是退了七八步,正要提口真气,强压内伤,咽喉突然滚出缕缕腥味,哇的一声,吐了一口大血。
卢九娇见张承松吐血,花容失色,惊呼道:“大哥哥!”扑身要奔到张承松身边,却被蒸不烂阻拦去途,万般担忧之下,眼泪夺眶而出。
落霞与孤鹜二女同样忧心如焚,也只能望眼干急,只有卢小艳阅历老道,瞧着张承松只在挨打,没有还招,大惑不解,暗想:“这一掌虽快,但笨拙显著,绝非不能躲开,他究竟搞什么名堂?”
耳边伴随着“你输了!”三字,张承松的身子摇摇欲坠,最终双膝一软,伸手向半空中拉去,无奈力不从心,双眼一黑,立即失去知觉。当真是旧伤初好,又添新伤。
蒸不烂见卢九娇泪眼朦胧,心里忽地郁闷,说不出来的不痛快,一言不发,拉着她转身就走。
忽然听得卢小艳一声怒叫:“恁个鳖孙!今日不留下我孙女,休想踏出芙蓉谷半步。”
蒸不烂略微惊诧,卢小艳竟能这么快就解开穴道,回头望来,她已经疾奔而至,又是喊道:“乖孙女莫怕,奶奶这就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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