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剑川道:“刘先生,你可没事罢?”
刘东屏笑得合不拢嘴,摆手道:“无妨无妨,老夫只是太过激动了。”
卢小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犯了什么失心症,在这儿疯疯癫癫的。”
刘东屏要走近张承松,卢九娇急忙推开他,说道:“走开!走开!不许你靠近大哥哥。”
刘东屏笑道:“小女娃娃,老夫不喝你大哥哥的血了,只是有些话须得告诉他。”
张承松把卢九娇拉回身边,说道:“没事的。”对刘东屏道:“不知刘老先生有什么话要跟晚辈说?”
刘东屏神秘兮兮道:“此事关系重大,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承松见他郑重其辞,话中别有深意,点了点头。
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退出茶房,到了一株大树底下,刘东屏四下瞧瞧,见没人跟来,问道:“不知小兄弟叫作什么?”
张承松听过刘东屏的名声,其救人无数,医者仁心,心里倒有几分钦佩,坦诚回道:“不瞒刘老先生,晚辈乃西山剑宗张承松!”
刘东屏面露惊讶,叉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张五侠,幸会!幸会!”又疑惑道:“素闻剑宗六侠各个都金相玉质之人,相貌极其端美,张五侠为何……”
张承松左手一起,揭下人皮面具,露出原本俊朗的面孔。
刘东屏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笑到一半,面色忽然一正,朝着张承松深深拜了下去,说道:“适才老夫言语过激,讥辱了张五侠,老夫心中甚有愧意,还请张五侠多多担待。”
张承松赶紧扶起刘东屏,还了一礼,说道:“刘老先生医者仁心,以救人治病为己任,晚辈远不能及,深感佩服,岂能受前辈一拜。”
刘东屏连连点头,说道:“甚好!甚好!如此年纪,这般修养,剑宗六侠不亏誉满江湖,受各路武林人士敬重!”
两人交涉都在抬高对方,层面上虽然是客套话,却皆是由衷之言。
张承松直奔主题,问道:“刘老先生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跟晚辈讲,不知是什么?”
刘东屏道:“张五侠可知自己吃过一粒仙丹妙药?”
张承松摇头道:“并不知道。”
刘东屏道:“张五侠应该是误吞下肚,炼化体内总算成功。”低头思索一下,随即把“醉仙九花灵芙丸”的炼制、功效,副作用等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张承松越听越吃惊,方才知道自己的血能解毒的缘故,忽然想到卢九娇的不治之症,忙问道:“那庄主孙女的怪症也能治好么?”
刘东屏捻须笑道:“自然能!张五侠可以先每天喂她半盅血喝,一日两次,早上用膳之后,晚上睡觉之前,估计不出三天,她那一身怪症就能彻底治好。”
张承松神色大喜,恨不得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卢九娇,当下手舞足蹈,自顾自地说道:“她以后就不必再遭受那样的痛苦了。”对着刘东屏又是拜了一礼,说道:“多谢刘老先生告知!”
刘东屏道:“你既有这样的奇遇,实属老天眷顾,老夫今日若是不讲,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慢慢发觉。”
刘东屏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老夫很是担心一事,今日张五侠在如此多人面前喂血解毒,众人有目共睹,难免有人会起叵测之心,张五侠今后万万小心行事,今日之事定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不过好在张五侠带了这张人皮面具,没人识得。”
张承松道:“刘老先生所言极是,这张人皮面具我原是不想被人认出,没想到无意之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刘东屏道:“张五侠现下还是带起来为好,等离开了这梅花庄,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将其摧毁,从此世上再无此人。”
张承松心想不错,江湖上人心险恶,世事难料,为了不招惹一身麻烦,自己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复又带起人皮面具。
忽然之间,山下响起阵阵锣鼓敲打之声,喧天震地,响彻云霄。
大堂中,煮不熟四人已然堵在院门口,身后跟了好长的铜锣鼓队,佣仆肩上扛着一箱又一箱的喜礼。
两条十多人的队伍从左右涌出,手里拿着红绣挂巾,从院门开始装扮起来,到处贴花铺地,好是热闹。
众人不明白情况,只是退开两边,让开道来。
抄不爆新郎官的打扮,站在四人中间,笑得甚是灿烂,说道:“小艳,我精心为你准备了好多喜礼,什么金钏儿、玉镯子、胭脂粉粉一应俱全,特别是那件凤冠霞帔,我请了城里有名的缝衣匠,早先花了一年多时间,一针一线才做好的,你可别说不喜欢。”
未等卢小艳说话,曹剑川见了这阵势,先就怒喝道:“贼头,焉来勇气,敢再上我梅花庄!”
抄不爆道:“你这梅花庄我想来就来,不想来你请我,我还不乐意来呢。不过今天我是要借你梅花庄一用,来完成我和小艳的新婚宴席。”对着场上众人喊道:“你们识趣的就留下来喝杯喜酒,不识趣的统统滚下山去。”
周怀公踏出一步,怒指道:“你休得叫嚣,凭你们四个岂非我兄弟三人敌手!”
捶不爆向卢小艳道:“小艳,你既然答应了老头儿今日拜堂,这么一个大喜的日子,见血总是不好,你来发话罢。”
曹剑川心神一怔,眼神极为震惊地看着卢小艳,颤声道:“小艳,此事当真?”
卢小艳淡淡吐出两个字:“当真!”
周怀公和梁庆春齐声劝道:“大嫂,你恨大哥一辈子也好,一气之下不见大哥十多年也罢,可万万不能改嫁他人,与这贼头拜堂!”
卢小艳道:“我意已决,多劝无益。”
曹剑川神色大变,又问:“你是心甘情愿的答应了他?”
卢小艳不发一言,在曹剑川看来,卢小艳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曹剑川怒不可遏,随手抽出长剑,冲着抄不爆道:“想要借用我梅花庄,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抄不爆心知此战难免,念及曹剑川武功大不如先前,毫不示弱道:“你既要打,老头儿奉陪到底!”
众人围成一圈,低声异议,嗡嗡之声传入曹剑川耳中,甚觉烦躁,更加激起他的怒火,剑尖挑动,突发一招,已然欺近抄不爆身前。
抄不爆疾地伏身,避开一剑,旋步绕到曹剑川身后,施展乾坤定拿手中的“乾首”、“震足”,拧其颈脖,扣其步法。
曹剑川剑招回转,竟尔不躲,中宫一挺,直刺过去。
抄不爆未及缩手,袖子已给削去一大块,这一剑快要危及心口,他脚下左截右阻,封住曹剑川步法。
曹剑川无法再进,长剑挺了两下,终究差了几尺,这一剑甫落,再无法使出第二剑,被迫掠开数丈。
两人交手数招,尽皆要命,此时回想,不禁心惊肉跳。
众人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人险斗,人群中不乏有武术名家,对于两人的招数甚有议论,有人道:“曹庄主选择险中求胜,本该能一剑毙敌,却全然没料得下盘受阻,那抄不爆所使得应该就是他自创的‘乾坤定拿手’!”
有人问道:“那‘乾坤定拿手’是怎样一门武学?”
有人回道:“据说是以八卦图为基准,手脚并用,变化多端,集大家之擒拿,汇天下之一家,也是一门厉害的武学。”
这时曹剑川和抄不爆两人又斗了起来,起初曹剑川领占上风,却因为抄不爆手脚并用,与他交手甚为小心,不敢以命搏命,自己剑招急施,只为快速击毙对方,反而乱了自身分寸。
抄不爆往往出了一招,快要打中曹剑川,却又疾地收招,几个来回全是试探,对他而言,要是吃上曹剑川一剑,便即血溅当场。
周怀公突然暴喝一声:“休得偷袭!”脚尖一起,一根七尺银枪飞入手中,掌心顶住枪尾,劲力瞬发,掷了出去。
铛了一声,煮不熟暗中发射的铁菩提被那银枪打落。
周怀公怒目圆瞪,跳了下去,顺势拔出银枪,大声道:“狗贼,有种的来跟爷爷堂堂正正打一场,偷袭算什么本事!”
煮不熟哼了一声,双手负后,左边一跳,右边一闪,暴雨连珠似的发出连串的铁菩提。
李如诗见那暗器铺天盖地,全部射向周怀公,担心叫道:“师伯小心!”
周怀公枪头抖动,脚下连退,银枪横封在前,使出“扭转乾坤”,左右交接,转动地越来越快,直到形成一道罡气,呼呼生风,只听得阵阵噼噼啪啪声响,连串铁菩提洒满一地。
煮不熟见铁菩提全部落空,右手一点,使出“惊心指”。
周怀公腰身一扭,跨出两丈,紧接着银枪挂在腰间,腕处疾抖,红缨乱飞,令人眼花缭乱,身前更是凝聚一点寒芒,吞吐不定,伺机待发。
梁庆春只瞅了捶不匾和蒸不烂一眼,话也不说,拔刀就上,跟两人缠斗一起。
这一下,梅花三客与铜豆四人帮彻底打成一片,喝哈之声此起彼伏,间或参杂几下叫骂,场上众人退的更开,只觉得眼前刀光缭绕,剑影如风,枪点似雪,当真是天下少有的惊艳之斗。
七人之中,以曹剑川最为年老,武功更为厉害,可惜现在的他不如鼎盛时期,斗将起来,占不了多少便宜,却没有呈现败落之象。
至于卢小艳等人,早已不知去向,任由七人翻天覆地,闹腾一天。
眼见夕阳西下,七人已从院内斗到院外,曹剑川三人气喘吁吁,招数也变得迟钝,煮不熟四人更是累得满头大汗,白气从头顶袅袅升腾。
众人围观一日,觉得能见上这样一场打斗,都叹此行不虚。
久斗一起的七人终于分开,曹剑川握剑的手不禁发酸,周怀公和梁庆春更是一只手不住地发颤。
卢小艳的声音从院门传出,说道:“你们斗够了么?要是还没,就到外面去打,免得搅扰今日的大喜日子!”
抄不爆咽了一口干燥的喉咙,扯着嘶哑的嗓子道:“小艳,要不咱们别在这儿拜堂了,去老头儿的绿柳山庄,可比这里热闹的多了。”
卢小艳却对后面众人说道:“诸位看了一天的戏,想必也累了,不如进来坐上一坐,喝杯喜酒,两对新人马上就要拜堂了。”
卢小艳这番话让在场之人无不困惑,抄不爆不解道:“小艳,什么两对新人?谁要拜堂?”
曹剑川似乎懂得,将剑一抛,抚掌大笑,走入院内。
但见庭院之中换了一番面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宽敞的院内、大堂、茶房摆满了酒席,足足可以容纳上百余人。
外面的众人也跟了进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院外只剩下煮不熟四人,卢小艳对着抄不爆冷冷道:“曹剑川功力大减,已经十多年没与人交过手,一身武功本该生疏不少,你却还是打不过他,只能怪你自己没用,这个堂是拜不成啦。”
抄不爆一愕,急道:“小艳,我们何必去管曹剑川,直接随我去绿柳山庄拜堂,岂不更好?”
卢小艳道:“我改变主意了,今晚是大喜之日,不能见血,所以老婆子不杀你们,赶紧滚下山去罢!”说完,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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