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高铭走在后面，盯着刘笠巨大的画板拉链上拴着的那只小章鱼，眼珠随着刘笠的走动会一直颤动。事关海边的事物总会令高铭想起北戴河未归来的那个男人，他深知对于她来说那是难以填补的某种东西，而即使自己若是有幸幻想成真，与之在日后有大把大把的共处时光，也是无济于事。但这往往也构筑了其本身的悲剧性，每当高铭预见这种可悲的结局不可逆转时，他总会在心间生出一种酸楚。若顺遂本心他其实早该袒露这番心意，但那种冒着风险的脱口而出一旦功亏一篑，自己与弃她于不顾的众生又并无差别。那种心情是他在夜间反复琢磨了，他怀着这种难以察觉的爱恋之情，决心走上一条义无反顾的路。
两人没多大一会，便走完了长长的巷口。在过马路时，他们身前有车经过，高铭用手指捏了下刘笠的书包，待车经过又迅速放开。
过了马路一转弯就到图书馆，眼前是一架几乎与地面平行的铁楼梯，高铭助跑之后向上一跃，双手握住了楼梯的最底下一层，冰冷的铁让他感到痛意，楼体虽向下倾斜，但并未落下。他起初想着向下猛的用力，但很快制止了这种想法。他叫刘笠过来将自己的身体往下来，刘笠过来，抓住他的脚踝，指甲尖因为用力的原因陷进高铭的脚踝。两人双双向下用力，楼梯便落在了地上。高铭用身体压住楼梯。
“你快上去踩住。”
“那一会下的时候咋整？”
“下时候再说吧。”
刘笠跨过高铭的胳膊，白色帆布鞋蹭到了他的手腕，凉凉的。
“踩住啊，我松手了。”
“嗯。”
高铭松开手走了上去。楼梯极窄，刘笠只得侧过身给高铭让地方。高铭深吸一口气，肚子收到最紧，他的鼻尖近乎蹭到刘笠的发丝，上面散落着雪花，他能闻到刘笠洗发水的味道。楼梯的尽头是一架绿色的防盗门，上面有些锈迹。高铭打开门，一扇窗与天花板相连，窗内封着百叶窗，一道道光斑透过微尘打在地上的石膏像上。
“这什么地方？”
“以前的一傻*美术老师的工作地点。”
“你认识那个人？”
“算认识，你赶紧画吧，咱这属于非法占用公共场所。”
高铭躺在角落里一张没有被褥的床上，背对着刘笠，他的目光追随着白墙的缝隙穿梭于午后的光斑中，身后是有纸张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多了自己的外套，高铭咬了咬舌头转过脸去，大片大片的夕阳打在墙上是一片橙红色，他的眼角不自觉流下泪来。他隐蔽地用手拭去，又转过头，看着刘笠头上的丸子中插着一根画笔，他有些想笑，但见她画的认真便未出声。刘笠间高铭醒了过来，开始收拾画具。
“你能告诉我你画的是啥吗？”
高铭起身穿好衣服，用身体一点一点地将台阶向下压，刘笠背起书包，将发绳挪到手腕处，发丝散落刚好遮住她的眼角。
“你说那傻*美术老师，你见过他画画吗？”
刘笠撇了他一眼。
高铭迅速向下蹬了两脚台阶，台阶很快落下。
“这回能下来了。”
走过一段路，高铭率先开口。
从春南绕回春北的路途上，雪越下越大，一片一片打在脸上直生疼。远处的菠菜面摊内泛着黄色的灯光，而当高铭掀开厚厚的棉布时，老板一把夺走桌子上的醋瓶子，眼睛瞪得老大。高铭笑了下。
“艹，我打包行了吧。”
6
高铭许久未被母亲接过，他盯着母亲隐约发白的发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最近是跟你们班一个女孩走的挺近的吗？”
“谁啊？”
高铭感觉到胳肢窝的汗液冰凉，一股溜地流到了后腰。
“你们班主任跟我说的，你自己那成绩你自己照量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