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初中之后，啸天开始到县城上学，没有了姥姥的看护，爸爸去看啸天的日子也多起来。但啸天每次都是沉默无语，接受着父亲送来的礼物，同时又拒绝和父亲亲近。
上高中后，啸天渐渐成熟起来。每次父亲看他离去的时候，他会在心里默默叫一声爸。但他还是紧记着姥姥从小的叮嘱：“你的妈妈是你爸爸害死的，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他。”
他的童年和学生时代都是在对父亲的记恨中度过的。所以无论父亲多少次用慈爱的目光看他时，他也觉得背后肯定有什么目的，不怀好意。他甚至藏在姥姥家的院墙上，等到父亲走近的时候，拿石子往他身上扔。父亲从不躲闪，而是看着啸天喊道：“天天，下来，让爸爸抱抱。”
“你是大坏蛋，我不让你抱。”
“我是你爸爸，最爱你的爸爸。”
“爸爸就是坏人。”他笃定地说。
“娘，让我进去抱抱天天吧，抱一下我就走。”啸天爸爸乞求道。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天天也不想看到你。”
啸天爸爸等到日落西山，失望而归。
等啸天爸爸离开后，姥姥总是抱着啸天，默默痛哭。
“我以后就靠天天了，你将来一定要有出息，一定会有出息。”
姥姥总是这么说，对年少的啸天来说，也不知道出息会是什么样子，但还是连连点头。
在啸天的记忆中，姥姥从来没给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也舍不得给自己一点好吃的。
大姨和舅舅心疼姥姥，说姥姥对啸天太好了，太偏心了，就是不知道对自己好。
啸天考上大学之后，姥姥年纪大了，大不如前，有时候住大姨家，有时候又住舅舅家。但只要放寒暑假，姥姥就会回到老家去。
“我不回来，啸天就是个没家的孩子，我只要回来，啸天就有家了。”
啸天上大学后，用自己打工的钱，给姥姥买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
姥姥过年穿在身上，到处走街串巷，逢人便夸。“这是我的天天给我买的，不光有能耐，还心地善良。”
“大娘教育的好，大娘好福气。”街坊邻居附和道。
“再熬几年，给我天天娶个媳妇，我就可以放心走了。Uw.ａnshu.”
“大娘肯定长命百岁，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现在就是好日子啊。”姥姥笑得合不拢嘴。
“对啊，何况你的小女婿现在也发达了。省出个零头，都比别人一辈子赚的多。”
“他是他的，我是我的，我不稀罕他的。”
“天天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给天天给谁啊？”
“我和天天说了，我们靠自己，不靠那个杀人犯的。”
“大娘，都过去这么多年，您还不原谅他啊。”
“仇人，我不可能原谅他。我如果原谅她，我女儿怎么办？她死不瞑目啊，以后在天堂见面，也不会原谅我的。”
啸天爸爸早年间搞装修，挣到一点积蓄后，又开始当包工头，搞地产，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已是当地知名的企业家。
啸天尽管没有原谅爸爸，随着年岁的增长，对世事的理解，其实也已经放下仇恨，但也没有亲近。
有一次，爸爸到上海看他，带他到最豪华的商场购物，带他到最昂贵的酒店吃饭。
那天，他喝多了。看着窗外炫丽繁华的都是夜景，哭得泪流满面。
“儿子，以后毕业了，跟着老爸干。好吗？爸爸已经给你打好了基础，这就是命运啊，这就是咱爷俩的命运，你知道吗？”
“你不要总是这样沉默，你在同学面前肯定不是这样的，我理解你。你好好把学业完成，将来有一天接班。爸爸奋斗的这一切，都是你的，知道吗？都是你的？”
啸天爸爸仰天长啸，划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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