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海顿一个风声萧瑟的傍晚,在四季平和的大都市里,这样的天气可谓罕见。
天刚黑之后,李太没有回家,在侦探所里正享受着双重乐趣,加班和准备考试。
平克顿侦探一边沉思,一边吸着海泡石烟斗。
和自己的老板呆在一起,按理来说总需要一些话题来打破沉默,但李太为自己的考试题目几乎快挠破了头。
至少有一个小时,他们寂寂无言,在任何偶然瞩目的人看来,侦探所仅存的两个人一个象在专心致志地一味喷吐缭绕的烟云,使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混浊;一个像是失去了心智犯了什么大病,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然而,拿李太自己来说,脑海里却在思索着刑法课上教授当作话料的那个题目。
A和B是一个街区的邻居,一天A电话B希望B周末到自己家里做客(有证明他们之间做过交谈,但是无法证明内容)。
B同意了。周末B如约而至,到了A家,在门口敲门,发现屋内无人应答。B很奇怪,就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四周都无人,发现有一扇小门是开着的。就播开门对着里面喊了几声,仍无人应答,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结果被持枪等着的A杀害!
B的家人以谋杀罪起诉A,而A以B非法闯入他家中,正当防卫为由拒绝认罪。
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为被告或原告辩护。
从上帝视角来看,这自然是一桩谋杀,但令李太无力的是他无法证明他相信的一切。
当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个子不大,眼神阴郁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警察局的探长格雷,平克顿先生的老相识。
平克顿先生向他表示热烈欢迎。
他转头向书架前的李太介绍。
“这是探长格雷先生,这个人谈吐有趣,差不多有一半抵过了他为人的可鄙,以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
同时还不忘向格雷介绍李太。
“这是我的助手李太,一个勤奋的小伙子,我们可是有好几年没见了,怎么突然想起了我这个小人物。”
房间里只有李太面前有亮着一盏煤气灯,他打算站起来让屋子变亮一点,可是李太又坐下了,没去点灯。
格雷探长摆了摆手,他来拜访是为了一些已经引起很多麻烦的公事要向李太他们请教,或者更确切地说,为了要征求平克顿先生的意见。
“如果这是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
平克顿先生也不想点燃灯芯,于是说。
“我们在黑暗中研究,效果会更好。”
“这又是你出的怪主意,”
格雷探长说,他习惯于把超过他理解能力以外的一切事情都叫作“怪”,因此,他完全是在怪哉怪哉里过日子的。
“完全正确。”大侦探拍起了手掌,他递给他的来客一只烟斗,又向他推过去一张舒服的椅子。
“是什么难题呢?”
李太在一旁缓和气氛,
“或许是什么谋杀案。”
“但愿你不是为了找我帮你抓你老婆的情夫。”
“哦,不是的,完全不是那一类的事。其实,这个案子也的确十分简单,我觉得没有疑问,我们自己能处理得八九不离十,可是我又想,我的老朋友也许愿意听一听其中的详细情节,因为这件事怪得出奇。”
“又简单又古怪,”李太有些不可置信。
“呃,对。可又不能完全这么说。事实上我们全都一直觉得十分难解,因为这件事真是非常简单,可又使我们完全没有办法。”
探长的话越发古怪了
“也许正是因为案情简单才弄得你们不知所措。”
李太的老板说出了他的评价啊。
“你真是在说废话!”
格雷回答说,他尽情地笑着。
“也许谜底有点过分明显吧。”
平克顿先生开始抬杠。
“唉呀,老天爷!谁听见过这种话呢?”
“有一点过于不言自明吧。”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
我们的客人大笑起来,他觉得太有趣了。
“唉呀,平克顿,你把我笑死了!”
“那么,究竟手头是件什么案子呢?”
李太终于找到间隙来提出自己的疑问。
“嘿,我这就要告诉你,”
格雷回答道,他于是深思再三地慢慢喷出一长缕烟云,在他那张椅子上坐下来。
“我可以用几句话告诉你,不过,在我未讲之前,让我先提醒你们,这是一桩要求绝对严守机密的案子,万一让人知道我向谁透露了消息,我大概十之八九会丢掉我现在担任的职位的。”
“说下去吧。”李太说。
“要么别说了。”平克顿先生接着说。
“那么,好吧;我得到的情报是由地位很高的人亲自通知我的,有人从皇宫里偷走了一份极重要的文件。也知道偷文件的那个人是谁,没有任何疑问,有人看见他拿走的。还有,也知道文件仍然在他手里。”
“这是怎么知道的?”
李太问道。
“这是明摆着的,”
坐在椅子上的格雷差点跳起来。
“从文件的性质可以推断出来,还有,文件从抢走的人手里一传出去,立即会引起某种后果,这就是说,他要利用这个文件,而且他一定会计划在最后利用这个文件,但是,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请你说得再清楚一点。”平克顿先生开始皱起眉头。
“好吧,我只敢说到这一步,这个文件会使拿到它的人得到一种在一定场合下极有价值的权柄。”
这位警察探长很爱好外交辞令。
“我还是不十分明白。”
李太此刻像个局外人
“不明白吗?好吧;如果把文件透露给第三个人,现在且不说他的姓名,那可要使人们对一个地位极高的人的名誉产生怀疑;这样就使持有文件的人占了优势,弄得那位辉煌人物的名誉和安静生活都要因此受到危险。”
“可是要依仗这种优势,”
李太插嘴说,
“盗信的人得知道失信人也知道谁是盗信的人。谁会敢……”
“这个贼,”格雷说,
“是伊林公爵,他是女王的表弟,他什么都敢,不论是象男人做的,还是不象男人做的事。”
格雷探长终于从椅子上蹦起来,展现出与他逐渐圆润的身形完全不符的敏捷姿态。但是他又坐了下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深吸口气,他继续开口。
“偷盗的方法之巧妙也不亚于他的胆大妄为。所说的这个文件,坦率地讲,就是一封信,它是失去信件的人单独待在皇宫内院里的时候收到的。”
他用手比划起了信的大小。
“她正在仔细地看信,可是突然被人打断了,另外有一位高贵人物进来了,而且她正好特别不愿意让他看见这封信。她打算把信塞到抽屉里,可是匆匆忙忙,白费力气,她只好把那封信,照原样敞开着放在桌子上。尽管这样,最上面的是地址,内容并没有暴露,这封信也没有引起注意。”
探长的脸色逐渐变得潮红。
“正在这个关节上,公爵进来了,他那双狸猫眼立刻看见了信纸认出了地址的笔迹,看出了收信人不知所措,并且揣测到她的秘密。他办了几件公事,像他平常那样匆匆处理完毕,然后,他拿出一封信,跟所说的那封信仿佛差不多,拆开来,假装在看信,接着又把这封信放在靠近另外那封信的位置。”
格雷模仿起那假装无所事事的模样真是栩栩如生。
“他又谈起了公事,大约谈了15分钟。最后,他告辞了,可是他把桌子上那封他无权占有的信也带走了。这封信的合法的主人看见了,可是,当着那第三者的面,他正站在她旁边,当然,她不敢要人注意这样的行为。那位卑劣的小偷转移阵地了,他把他自己的信,一封不要紧的信.留在桌子上了。”
“现在,看起来,”
平克顿先生说,
“这正好是你所要求的占有十足优势的条件,盗信的人知道失信的人完全知道是谁盗的信。”
“是的,”
探长回答道,
“而且把这样弄到手的权柄,为了政治上的目的,在前几个月运用到了十分危险的程度。”
忽然,探长模糊的眼睛里散出危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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