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乔川便融入了这个新家。南伯伯很严肃,伯母很温柔,小柔则天天嚷嚷着要当乔川的老师,教他各种药理知识。
“这是什么?”乔川面前摆着七八味药材,小柔手执戒尺,指着其中一种问道。
“当……当归。”乔川抓耳挠腮。
“不对!这是沙姜!”小柔一敲戒尺,换了一种,“这个呢?”
“半……半夏。”乔川小心翼翼道。
“哎呀,又错了!这是贝母!”小柔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要不,你把这几天记的药名背一背吧!”
乔川直冒汗,嗫嗫嚅嚅道:“当归、半夏、贝母……当、当归……”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字,小柔气得直扔了戒尺,捂脸道:“呜呜……你怎么这么笨呢……”
乔川内疚地挠挠头,道:“也许……我还是更适合当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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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南定风道:“两个孩子也该去上学了。”
于是乔川和南萧柔便被送进当地最好的学堂。
入学第一天,学童们身穿统一的青矜服,逐一上台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张昭,来自历阳武馆。在座有想切磋武艺的同学,可以和我比比。”
“大、大家好,我叫姚、姚楚河……我家是卖酒的,可学堂规定小、小孩不能喝酒……”
场下一阵哄笑,姚楚河红着脸溜下台。
接着,一个眉目清秀但神情冷漠的学童,闲庭信步般走上台,不紧不慢站定了,面无表情地蹦出五个字:“我叫陆宗皓。”
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台下发出欢呼和鼓掌声。陆宗皓没再说话,转身下台。
乔川不由心生疑惑,想,此人如此傲慢,为何还这么受欢迎?
正觉不解,却见南萧柔拎着一包东西,蹦蹦跳跳跑了上去。
“大家好,我叫南萧柔,来自南山堂。我给每位同学都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希望大家喜欢。”
南萧柔从包里捧出一堆五彩缤纷的荷包,冲乔川道:“川哥哥,帮我!”
乔川便帮她分发荷包。一个学童拿到荷包,闻了闻,叫道:“好奇怪的气味!”
“荷包用我精选的药材所制,可驱蚊防虫,醒神明目,听学的时候,可是很有用的哦。”南萧柔认真地解释道。
当真如此!
一天课听完,乔川只觉得昏昏沉沉,头晕脑涨,连荷包也不管用了。一放学,便急忙收拾好东西,和南萧柔一起往家走。
两人没走几步,忽然有东西砸到了南萧柔的背上。
一个声音响起:“忒,好难闻的荷包,我不要!”
只见一群学童围在他们身后,站在正中间的,正是那个傲慢无礼的陆宗皓。
陆宗皓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荷包。
他悠悠道:“女孩子家家,不好好呆在家里,跑来学堂做什么?”
抛了抛荷包,他抬眼直视着南萧柔,嘴角扬起一个挑衅的弧度,不等她回答,又道:“你啊,还是乖乖地回家学着做荷包吧!”
说完一扬手,手里的荷包飞了出去,骨碌骨碌地滚到南萧柔脚边。
“你——”南萧柔眼圈一红,话未出口,只觉得身边一阵风,一个人影嗖地掠过眼前。只见乔川如同豹子一般猛扑过去,瞬间将陆宗皓掀翻在地。
陆宗皓挣扎着大喊:“张昭!收拾他!”
张昭正摩拳擦掌,却不料乔川先下手为强,一手撑地倒立而起,对准张昭就是当胸一脚。张昭交臂格挡,被踹得后退了好几步。
学童们被乔川这架势惊呆了,没人再敢上前。陆宗皓正欲坐起,乔川却一跃骑在他身上,对准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周围发出惊呼声,南萧柔急忙跑上前:“川哥哥,别打了!”
乔川楸住陆宗皓的衣领,挑起眉毛,威胁道:“荷包还要不要?”
陆宗皓倔强地哼了一声,乔川又抡起拳头,陆宗皓连忙别过脸,紧闭双眼,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这时姚楚河上前劝架,结结巴巴道:“陆、陆兄,乔兄,有话好——好说,别、别打了……”
乔川这才起身,捡起地上的荷包戳到陆宗皓眼前:“拿好了。从今天起,你必须每天戴着它,不戴一次,我便揍你一次!”
陆宗皓不说话,一把夺过荷包,悻悻离开。其余学童也跟着一哄而散。
“川哥哥,他们不喜欢就算了,你别再打架了。”南萧柔拽了拽乔川的衣袖。
“不,谁都别想欺负你。”乔川目视前方,一脸坚定。
谁知,下一刻,却听见南萧柔倒吸了一口气,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乔川一慌,顿时手足无措:“小柔,怎么了?你……你别哭啊!”
南萧柔道:“川哥哥,你流血了!”
乔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方才在地上磨破了,掌心渗出一大片血迹。他三下两下把血在衣服上蹭干净了,道:“你看,没血了!小柔,别哭了……你不是要做医师吗?这么怕血的话,将来还怎么做医师呢?”
南萧柔抽抽搭搭地道:“可,那是川哥哥的血啊。”
听到这句话,乔川内心震了一下。
流血受伤,对他而言,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头一回,他意识到,原来还有人对自己这般在意,会因他受伤而如此难过。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小泪人,一股暖意久久弥漫在心间,乔川道:“小柔,听你的,我不打架了,别哭了好不好。”
南萧柔“嗯”了一声,牵起他就走:“川哥哥,我们快回家吧,让娘给你包包。”
这一架总算没白打,从此,没人再敢欺负他俩了。
陆宗皓依旧是孩子王,不过,此后他还真乖乖地每日将那荷包戴在身上;乔川也凭借自己的好身手树立了威信,有了追随自己的伙伴,没事和张昭过两招,再教其他人两招,学堂的日子倒也有了几分乐趣,不再那么枯燥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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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转眼九年过去了。
十六岁的乔川,风华正茂,朝气蓬勃,腰间别一把佩刀,穿行于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
从学堂卒业后,还真如儿时所言,他成了一名南山堂的侍卫。在学堂的这些年,学问学到多少不得而知,拳脚功夫倒是日益精进,尤其是有张昭这位历阳拳法的正宗传人陪练,习得了不少正统武学的基础技法,颇能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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