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二个多时辰,杀了第四十三只羊时,“天梯”已接近那个洞口了。唐元中眼瞅着离那山洞不过五六丈了,长吸一口气,跃身而起,窜入了洞口。
唐元中还怕洞里会有毒气毒虫,一跃入洞,先屏住一口呼吸。极目四望,却见不过是丈许见方的一个小洞,在内壁垒着几十口大箱子。唐元中微微松了一口呼吸,那山洞因为终年有山风吹入,空气倒极是新鲜,唐元中觉得无异,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过去打开一口箱子。箱盖一打开,便觉得眼前一晃,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满箱都是金银珠宝:珍珠、玛瑙、翡翠、红蓝宝石、猫儿眼、祖母绿……层层叠叠,照耀着这小小山洞满是珠光宝气。唐元中贵为蒙古十四王子,先前生性又极是奢华,自是识得这些珠宝的贵重,但见每一件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品,这一口箱子,便已富可敌国。他虽然早就听说唐门的宝藏非同小可,却也决料不到会是这般巨富。
此时,马龙杰“铺设”好了最后二档“羊腿梯”,也到了洞口,蓦地见到这一箱珍宝,任他是世家子弟,也惊得目瞪口呆。
唐元中道:“我去取长绳上来,先把箱子搬下去再细看。”那道“羊腿梯”已然架好,以他的轻功,已能轻松上下。下得地来,对大家如此如此一说,众人都是兴奋之极。骨嘟大王只是苦于轻功不行,不然一定要先上去一睹为快了。
唐元中带着长绳上去,先扫了一眼那个打开的珍宝箱,心中不由暗暗点头。原来他下山之时,已暗暗默记了各件珍宝的位置,此时一看,竟是纹丝未动。不由暗赞马龙杰竟能面对如此重财却不动心。要知此时正是他马家急需钱财助其中兴之时,马龙杰能不动心更是难得。
唐元中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边招呼马龙杰捆扎箱子,一边道:“马家主,有件事想劳动你,不知当说不当说。”
马龙杰道:“唐掌门不必客气,尽管说话,我马龙杰自当尽力而为。”
唐元中道:“那我便先谢过了。马上这些财宝要送回中原,以骨嘟大王他们四人,我委实也放心不下。若是再遇上川北双煞那样的人物,岂不功亏一篑……”
马龙杰奇道:“有唐掌门你在,还有什么厉害人物对付不了的,更别提什么川北双煞了。”
唐元中苦笑一下,道:“我原本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是没面目再回中原了。”
马龙杰道:“你不回中原?那你就准备终老蒙古大漠了吗?实在太可惜了。不管中原武林怎样说你,就凭这几日的交住,我马龙杰也敢拿身家性命来保你是条汉子。”
唐元中道:“有马家主这句话,我唐元中死也值了。只是中原武林我实在是没脸回去了,我也不想回蒙古,就想先跟着那个意大利商队走走,等过两年什么时候心里平静下来了再说吧……”说到这里,长叹了一下,心想:心里平静下来?只怕是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了。
马龙杰见他神情黯淡,知他所言出自肺腑。沉吟一下,决然道:“好,我一定帮着他们将这批财富运回中原去。有我马龙杰在,便有这些财富在。”
唐元中道:“马家主,谢谢你了。”两人相视片刻,已是肝胆相照。
两人当下动手,将各个箱子都用绳子捆了起来,以防中途散开。最后打理到那个已打开的箱子,唐元中道:“马家主,这次发现宝藏你们马家实是出了大力,这一箱珍宝我便自己作主留在马家了,聊表谢意。”
马龙杰自是坚不肯收,正待推辞,唐元中已提起那个箱子,走出洞去。
来到洞口,唐元中突然发现一片绿色。抬头望去,原来在这极高的山顶上竟然还长着一大片绿油油的针叶林,难怪从远处看来便似一个醮了墨的笔头一般,不禁暗叹上天造物之神奇。
唐元中下来后不久,马龙杰也带了一个箱子下来。两人上下十多趟,终于将那几十个箱子都搬了下来,虽然累极,却是兴致勃勃,不肯稍作休息。
众人点了一下,共是三十二个箱子。骨嘟大王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箱子都打了开来。只见有八口箱子里装的是珍珠宝石,方才唐元中和马龙杰看到的那箱还不算是最多的。另有八箱装的满是金锭银锭,骨嘟大王四人不识珠宝的贵重,见了这八箱金银却不由地惊呼连连。另外十六口箱子,八箱装的是绫罗绸缎,因为年月久远,摸上去已微微发脆,但从质地做工看来,都是难得的精品。还有八箱装的都是书刊典籍,多是《论语》、《孟子》之类,另有佛经、道经若干,装祯都极是精美。骨嘟大王对这几个书箱翻看一回,大为失望。唐元中想起那一日唐一对他讲过,这些财宝原是唐朝回馈西域各国的,那多半是大唐帝国在显示上朝天威的同时还想对这些西域小国进行教化,是以才带了这许多书籍。
骨嘟大王乱翻乱拣之际,不经意间,却翻着了一封信。那信并未上火漆,也未注明交于何人,不由连叫奇怪。
唐元中接过书信,抖出信来,粗粗看了一遍,道:“信上讲的便是这些财宝的来历。”当下念道:“开元十四年春,上谕余使西域三十九国。三月十二出京,途遇强贼十余,败之。五月十六,出玉门关,乍闻渔阳惊变,贼寇入京,圣上避难于蜀中。余当追随之。方其时,进退不得,乃匿出使之物于玉峰,绘图以志之,以期他日再继使命。得此宝藏者,当报效我唐,切切。”
唐元中又将那日唐一所讲的唐门来历向众人粗略地讲了一下,众人都嗟叹不已。
回到马家庄,波罗兄弟见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运回来这些大箱子,自是诧异不已。
从第二日起,唐元中便和斯陀大王等人开始整理这些箱子,除了送了一箱给马家外,这三十多口大箱子着实需要好好归拢一下。唐元中说起已请了马龙杰为这些财宝护行,斯陀大王四人自然没有异议,心想马龙杰虽然年轻,武功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他肯相助,自是最好不过。
这日下午,波罗兄弟过来找唐元中叙话,见着这些箱子里所装之物,饶他们行商万里,见识奇珍异宝无数,也是惊叹不已。末了,又提出想收购那些绫罗绸缎。唐元中他们正为如何处理这几口箱子犯愁,当下一拍即合,将那八箱绸缎尽数卖了给他们。斯陀大王他们见这八箱东西也变成了金钱,高兴之极。而波罗兄弟以低价买了这些丝绸精品,更是大为称心满意。
又过了三天,终于雪霁天晴。波罗商队便准备启程。骨嘟大王四人挂念与金兵作战的唐门兄弟,也急着动身,马龙杰便督促庄上家丁准备车马。双方都在当天下午出发。一路往东,一路往西。唐元中与马龙杰英雄相惜,依依作别。
马龙杰这一趟果然不辱使命,安安稳稳地将这些财宝送到了唐门川北前线,对壮大义军实力,更好地打击金兵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本人也带着马家兄弟留了下来,在对金作战中屡次大展神威,到得后来,金兵听到“白马银枪”之名,无不胆战心惊。
自此,西凉马家的威名也是日盛,更是在西凉称雄七百余年。直至二十世纪中叶,成为盘踞于此的一方豪强,终挡不住国家统一大业的洪流,被中国人民解放军剿灭。
波罗商队走出三十余里后,尼古拉对唐元中道:“方才临走之际,那位马家主托我将这口箱子转交给你,说这是他送给你路上使的,奇怪的是,非得让我走出三十里后才跟你说。”说着,一指车上的一口箱子——赫然便是那口珠宝箱子。
唐元中心潮澎湃。他自然明白马龙杰此举是考虑到自己远去西方,暂时依附波罗商队还行,但总不能依靠人家一辈子,况且波罗兄弟乃是商人,.ukanshom 保不准便会重利轻义。更主要的是,马龙杰要借此表明,马家会凭借自己的力量复兴的,不想借助别人的帮助。唐元中心中默默念道:“好兄弟,你一定会成功的。”
过了几天,唐元中送给波罗兄弟红蓝宝石各一枚。波罗兄弟长年经商,自然识得其珍贵之处,自此对唐元中更是恭恭敬敬。
唐元中随波罗商队西去,一路之上,都是唐元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波罗兄弟见闻广博,不时给唐元中讲些典故秩事,唐元中听得瞠目结舌。沿途波罗兄弟教唐元中西方语言,除了意大利语外,还有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等等,唐元中路上没事,闲来便学,倒也进步甚快,不久,便能用简单的意大利语与波罗兄弟交谈了,进入欧洲时,意大利语已用得颇为熟练,其余几门语言也基本懂得了。
这一路之上,尽多闲暇时间,唐元中不愿多想以前的事,便琢磨起武功来。此时他内功根基已极为雄厚,也见识过不少高手的武功,一日忽然突发奇想:谢天地说过“有容乃大”,为什么便不能将各门各派的武功融为一体,创出一套新的武功呢?此后连续几个月,他脑子里便象过影一样,将各种各样的武功招式都想了一遍,如何去芜存精,如何起承转合,有时一想便是一整天。波罗兄弟也不来打扰他。这一日夜间,猛听得唐元中一声长啸,声震数十里——一位武学大师就此诞生。
这一日,到了一个多水小城,尼古拉长呼一声道:“威尼斯,到家了。”——从玉门关出来,已是三年零七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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