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一声惨叫,从半空中摔将下来。那锦衣武士却正好抱住保罗那根柱子向上爬。那边,那名锦衣武士也一样将那名法国武士踢下广场。鲍德温二世大叫道:“干得好,干得好,重重有赏。”
眼见得两名锦衣武士慢慢爬近平台,猛听得一阵风声,平台上竟多出了一个人,对着他们嘶牙一笑,一个锦衣武士大叫一声“有鬼”,一个跟斗直跌下去。另一个武士正好一脚踏上平台,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外国人,他仗着自己的勇力,大叫一声:“是谁,给我下去。”奋力向那人一推。那人哈哈一笑,也不躲闪,一探手抓住了他的拳头。那锦衣武士连拔数下,却是纹丝不动,他在国内素以勇武著称,此时竟脱不开那人的手,自然大惊失色。
那人笑道:“好极了,有人给我送花来了。”伸手来接他手中的玫瑰花。那锦衣武士自然不给,但只觉手腕一麻,一束鲜花已到了那人手中。他不由大惊:“有魔法,有魔法。”那人也不理会,轻轻一挥,将他从平台上摔了出来。这一下结结实实摔在广场上,摔得他好似全身都要散了架一般,还兀自大叫:“有魔法,有魔法……”
广场上的众人自从鲍德温二世一伙强挤入场就对他们心怀不满,及至这两个武士使用卑劣手段伤害了英法两国武士,更是群情激愤。此时,见他两人都打将下来,大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快感,不禁欢声雷动。鲍德温二世一行人恨恨望上一眼,终于匆匆扶上伤者,狼狈而去。背后人群中更是嗤笑声不断。
平台上那人自然便是唐元中,眼见得鲍德温二世落荒而去,哈哈一笑,返身一鞠躬,仿效西欧人的模样将那束玫瑰花献给梅亚娜。此时,他与梅亚娜近在咫尺,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悠香,不禁一阵气炫。迷迷糊糊间,梅亚娜接过了他的花,轻轻说了声:“谢谢。”意大利语原本便极为甜美,这两个字听来更是柔美之极,只觉世上一切声音加在一起,也不及此美妙之十一。唐元中竟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广场上的人见梅亚娜接过唐元中的鲜花,顿时一片欢声雷动。弹吉他的又弹起了“梅亚娜”,顿时广场上又是唱的唱,跳的跳,闹成了一片。
唐元中站在梅亚梅身边,感到她吹气如兰,只想就这样多呆一会。忽听梅亚娜道:“刚才那人说你有魔法,你是魔术师吗?”
唐元中赶紧答道:“不,这是我们中土的武术。”
梅亚娜轻轻叹口气道:“哦,原来是中土的武术,你们中土人总是很奇特的。”
唐元中道:“是。”一句话出口,不由暗骂自己:唐元中呀唐元中,你以前花言巧语骗女人的本事都跑哪儿去了,怎么答出这般愚蠢的话来,竟然承认自己“奇特”。
梅亚娜道:“唔,你刚才一下就跳上了平台,很好玩呀。”
唐元中忙道:“是吗,你看。”也不转身,突然便从平台上倒了下去。梅亚娜哪料到他会突然直摔下去,正大惊失色,唐元中又出现在了面前,问道:“好玩吗?”他到了这时候,哪想得到这是高深武功,只觉能够逗梅亚娜开心便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梅亚娜道:“好玩,不过太吓人了。”
广场上的人见唐元中忽然跳下,又忽然纵上,都是大为奇怪,但见梅亚娜在平台上与唐元中有说有笑,便也放心了。
唐元中又道:“还有更好玩的呢。不信,你看……”忽听得钟声“铛铛铛”响了十二下,众侍从大声道:“请圣女回宫。”
梅亚娜悠悠转过了身,道:“到时间了,我圣父叫我回去了……今天,我过得很高兴,再见。”
唐元中此时心中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众侍从拥着梅亚娜进入那道白门中,然后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唐元中还是呆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元中听得桑绰在下面大声叫:“兄弟,兄弟……”回头一看,广场上的人都已逐渐散完了。唐元中心中一惊:我唐元中今天是怎么了,怎会如此神不守舍。哈哈,哈哈……长笑数声,一跃而下,叫声:“大哥,我们走吧。”当先大步而去。桑绰在后面望着,轻轻摇了摇头。
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圣诞树,街上到处飘着烧鹅的香味,远远地还传来了圣诞歌。好象为了助兴,入了夜,天上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唐元中站在窗前,看着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心中空空荡荡的,却又是思絮万千。
……雪花……雪……雪儿……心头怎地好象被一柄重锤击了一下……不要再想了……可是,雪儿,现在你在哪儿……是,我是世界上最坏的坏人……逃避、逃避,可是,我到了这万里之外,也还逃避不了我自己……我怎么又想到这个了……
唐元中忽觉后背一阵生凉,原来已汗发透衣。他只觉头越来越胀、越来越痛。猛得甩甩头,想:找大哥喝酒去,痛痛快快醉他一晚上。
他来到桑绰房前,连敲数下也不见有人来开,不禁大感奇怪:这么晚了大哥还跑到哪儿去了?而后又自嘲般一笑:算了,看来今日上天注定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过这个圣诞节了。
但他实在不想回房去了,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突然一抬头,却看到了圣女宫的那个二楼大平台。梅亚娜的身影一下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不由暗自苦笑:我怎地逛到这儿来了。
正准备往回走,忽听得一阵歌声悠悠传来,他虽听不懂歌词,但那歌声却一下就听了出来——“她的歌声比夜莺更动听”,唐元中心中暗道:夜莺又哪有这么动听的歌喉。
似乎被那歌声吸引着,唐元中又轻轻跃上那个平台。一推那雕花白门,竟然没锁。他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在长窗前站着一位长裙拖地的姑娘,披着一头金色长发,在雪花的掩映下,犹如月宫仙子一般——不是梅亚娜是谁。
唐元中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听梅亚娜悠悠地唱着,真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只怕稍微动一下,便破坏了这如同仙境一样的美好。
梅亚娜唱完这首歌,竟然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在夜空中回荡,唐元中只觉心头一阵神伤,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梅亚娜,你有什么心事吗?”一句话出口,才想到自己乃是冒然闯入,岂不是要活活吓死梅亚娜。
梅亚娜轻轻“哦”了一声,转过身来,见到是他,“咦”了一声,道:“是你,中土的魔术师?”
唐元中见梅亚娜竟不害怕,心中大慰,说话也轻松多了:“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魔术师,我会的是中土武术。”
梅亚娜“扑嗤”一下笑了:“对,是我错了,可是你会飞。”
她这一笑,恰如夜色里的昙花开放。唐元中白天已听她笑过一声,只不过离得甚远,现在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她的笑脸,不由心神激荡,脱口而出道:“你的笑脸真美。”
梅亚娜道:“我美吗?”她心无芥蒂,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唐元中道:“难道从来没人夸过你美吗?”
梅亚娜道:“圣父关心的是教中大业,从来不跟我讲别的事。你说,我到底是美还是丑?”
唐元中连道:“美,当然是美。”又觉得这样讲实在不够,想了一想,又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说着,唱了起来:“哪一个姑娘最美丽?是我们的圣女梅亚娜。……”
梅亚娜羞道:“是吗……我好象在哪儿听到过这首歌,对了,白天他们唱的是不是这个?”
唐元中道:“不错,恐怕现在全世界不知道你的美的只有你自己了。”
梅亚娜道:“是吗?那圣父怎么从来没和我讲过。”
唐元中道:“那你圣父与你讲什么?”
梅亚娜道:“他给我讲圣经。”
唐元中道:“圣经?你只接触圣经?”
梅亚娜道:“是啊。我圣父讲,只有主才能拯救万物,我们只有相信上帝。”
唐元中心中不由暗笑一声,却也不忍反驳梅亚娜。
梅亚娜见他不说话,奇道:“怎么,我讲的不对吗?”
唐元中笑道:“对,我们的圣女梅亚娜说的当然都是对的。不过,你圣父只让你读圣经,不是太枯燥了吗?”
梅亚娜道:“不,圣经是很有趣的,你只要静下心来慢慢地读,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它所吸引的。”
唐元中暗暗苦笑,让他去读圣经,实在比登天还难,可是,如果是梅亚娜让他去读,那他恐怕也会不顾一切地把它读完。
梅亚娜道:“圣父对我很好的,每年我生日,他都会特意来祝我生日快乐……”
唐元中道:“生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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