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中道:“你还待怎样?”一指那些卫士道,“你也不妨试试,看他们能不能将我留下。”浑不将这满殿的武士放在眼里。
拖雷却不答话,又是重重地拍了两下掌。唐元中心中一惊,果然不久又有一人被押了上来。这一人金发碧眼,冰肌玉肤,却是美绝人间的圣女梅亚娜。
唐元中哪料到梅亚娜竟会在这万里之外出现,惊叫一声:“梅亚娜。”快步走上前去。梅亚娜大声叫道:“唐元中,他们是坏人,你不要上他们的当。”那押送的两个卫士又将刀紧了紧,唐元中只好生生停住脚步。
拖雷道:“十四弟,你最是风流倜傥,有情有义,舍不得美貌妻子,自然更舍不得这个天仙般的情人了。”
梅亚娜又怎地会出现在这里呢?
那日唐元中离开罗马后,桑绰二世找机会见到了梅亚娜,转告了唐元中的话。梅亚娜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已暗暗下定决心,要随唐元中万里东来。于是待霍诺里厄斯二世的病情好了些,她便不辞而别,一路向东而来。
她胸无城府,一遇到人便打听蒙古军队和唐元中。欧洲各地视蒙古人为“黄祸”,见她这样一个美貌女子竟然打听蒙古军队,都是暗暗称奇。这一日,梅亚娜在捷克境内正好遇上蒙古的后卫部队,那些蒙古士兵见梅亚娜如此美貌,自是心怀不轨,但一听她竟然要找十四王子,便吓得不敢再动邪念,赶紧把她送到哲别大营。哲别已隐隐感到成吉思汗对唐元中的器重,见这一外域女子是唐元中好友,自然不敢怠慢,赶紧用军中最高礼节将她送来大都,而唐元中还在一路上与武林人物纠缠,梅亚娜反而先到了大都。
梅亚娜进大都之时,正巧遇上拖雷巡城。拖雷一打听原由,又见梅亚娜美若天仙,对唐元中又一往情深,料想两人之间定是大有渊源,便心念一动,将梅亚娜扣在了自己手中。好在拖雷所图大事,却不好色,因此这几天来梅亚娜只是受了软禁,倒没有受到凌辱——以梅亚娜的美色,孤身万里东来,竟然没有受到侮辱,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唐元中也顾不得拖雷说得粗鲁,咬牙道:“好,我任你怎么处置,你放了梅亚娜。”
拖雷道:“十四弟,你武功太高,我对你实在是防不胜防,只好先下手为强了,也怨不得你四哥。”一挥手,几个卫士便掩上前来,准备格杀唐元中。
唐元中只好眼睁睁地束手待毙,忽听文天祥咳了一声,向他望去,只见他向自己眨了几下眼,手中摆了个姿势,别人还不明白,唐元中却识得这是昆仑派的一招“擒贼擒王”的起手式,顿时醒悟过来:自己若是一死,拖雷必要杀人灭口,这儿的人一个也逃不了。于今之计,只有擒了拖雷,才能有一条生路。
当下向文天祥轻轻点了下头,两人齐齐跃起,竟在卫士头顶和刀尖上掠过。那群卫士当然也防着唐元中垂死暴起,但他两人何等武功,众卫士刚想出手来拦,两人已生生地挤了过去,落在拖雷面前,扣住了他的脉门。拖雷虽然也学过一点武功,但在这两大高手夹击之下,哪有半点还手余地。文天祥高声道:“谁敢乱动,我们就先毙了你们四王子。”这一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待得擒住了拖雷,两人心中都不由暗叫一声“侥幸”。要知这一下实是无奈之下的冒险出手,若是被拖雷逸去,调来蒙古精兵,他几人纵有通天之能,也是插翅难逃了,便是被拖雷缓得一缓,纵然能擒住拖雷,那边卫士也先取了梅亚娜的性命了。
那群卫士一下怔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文天祥对拖雷道:“让他们放了梅亚娜。”拖雷“哼”了一下,反而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唐元中在拖雷耳边轻声道:“四哥,你放了梅亚娜,我从此远离蒙古汗国,永不回来。”
拖雷费尽心机,便是要这个结果,如今自己为唐元中所制,哪知唐元中反倒自己提了出来,当即睁开眼睛道:“此话当真?”
唐元中重重地点一下头。
拖雷道:“好,十四弟,我相信你。”高声道,“放了梅亚娜。”
众卫士见他仍被扣在唐元中和文天祥手中,却让放了梅亚娜,那性命岂不更没了保障。但蒙古人军令严明,拖雷既然已下了令,众卫士就只好放了梅亚娜。
唐元中赶上前去,一把搂住梅亚娜。梅亚娜万里历险,今天终于投入了心爱的人的怀抱,竟一下哭了出来。
拖雷冷冷道:“十四弟,你还不走吗?”
唐元中道:“好,我们就走。”与梅亚娜、谢效韫、华筝一起向外走去,一边想着:若是就这么往外闯,不要说出城,连出宫都难,便向文天祥一点头,文天祥心领神会,扣着拖雷一起往外走。拖雷怒道:“你干什么?”文天祥道:“四王子,还有劳你送我们一程。”唐元中道:“四哥,你既然已经让我走了,便烦请你送一程。只要出城三十里,四哥便可自回。”
拖雷也是当机立断之人,瞧今日之情形,自己确是非被扣作人质不可了,反而道:“好,我们兄弟一场,自当相送一程。只是十四弟不要忘了今日之诺言。”
唐元中道:“那是自然。”
拖雷喝住众卫士,与唐元中等人一起向宫外走去。出得宫来,自有人准备好了六匹骏马,于是六骑一起向西直门而去。到了城门口,拖雷唤人开门,守门官吏见四王子亲自叫门,只道有重要军务,忙不迭地把门打开,让六人出城而去。
出城后又狂奔一阵,估摸着后面追兵也赶不上了,唐元中扣住马头,对拖雷道:“四哥你走吧,小弟自此别过。”
拖雷深深地拱了拱手,拨马还走。
跑出二三十步,却又见唐元中赶了上来。
拖雷冷冷道:“十四弟,你还待怎地?”
唐元中道:“小弟决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只是方才听鄂温将军讲什么四哥夺了我二十七万兵权……”
拖雷脸色大变,道:“你还是想夺回去?”
唐元中大笑道:“我要这二十七万大军何用,Uw.ukanshu.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四哥不愿讲也就算了。”
拖雷怔了一怔,忽道:“好,我让你见个明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轴纸卷。唐元中识得便是方才鄂温带来的那个成吉思汗的遗诏副本。
果然听拖雷道:“这便是大汗遗诏。”
拖雷道:“大汗已于前日去世。当时只有我和华筝在他身边,我为了夺得遗诏,因此将大汗的死讯密而不发。”
唐元中想到虽然大汗生平对自己百般看不起,但大汗实在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伟男子,听得大汗死讯,不由得悲从衷来。
拖雷将那遗诏一展,随手晃亮火折。唐元中细细看来,却见一条条一件件颇为分明,由此倒也可见大汗临死前已大有准备,并不是被拖雷暗害了。
他从头到尾看完,却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拖雷道:“你看这儿。”指住一处。唐元中看去,乃是一句“……传于四子二十七万兵……”,后有“传世子五万兵,传长子二万兵……”等等。唐元中道:“大汗传你二十七万兵,怎地说是夺了我兵权?”他方才看到这儿时也特意留心过,却着实看不出有何不对之处。
拖雷将火折交到他手中,两只手指按住那个“于”字最上面的一横和下面那一勾,道:“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唐元中一瞥之下,那一行字已成了“传十四子二十七万兵”——正是自己!
拖雷将手指拿开,道:“十四弟,这下你明白了吧。你如果想反悔的话,不妨现在杀了我,不然,待开了诏,这二十七万蒙古精兵便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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