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从那句“哥哥”说出口,芒斯忒斯提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就他这外形,不夜止小儿啼哭就算不错了,性别年龄一概是看不出来,虽然他自认为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可不代表别人会这么想。
“见过我们?”芒斯忒斯提看着钟离菀的眼睛。
与他的父亲不同,这是一双最为常见的黑眸。
慕然,天雷乍现,狂风呼啸,倾盆大雨中,连绵的水滴巧妙地形成一个镜面,映衬着天上的星辰,这一刻,仿佛有星辰在雨水间折射,落入女孩的双眼。
那双眼蕴着星空。
芒斯忒斯提回过神,周围人都是之前的样子,没有任何人看到了那副景象,只有伊丽安娜对他眨了眨眼,他抬头,还是黄昏,没有星辰。
他再看向钟离菀,眼中的意味已经有了不同。
她被留在这里绝不是因为缺乏力量,恰恰相反,有那么一瞬,芒斯忒斯提甚至对她的眼睛产生了恐惧。
“你……还记得你跟我们发生过什么吗?”
小女孩儿想了想,似乎这话题对她也有些艰难,于是她朝芒斯忒斯提伸出小手。
明白了她的意思,芒斯忒斯提拿出那片凋零的雪滴花瓣,递给了她。
她松了口气,看了眼其他人,离两人靠得近了很多,才小声说道:“***回来了,他好像想从我这里抢走一些东西,当时你们藏在我背后打算保护我。”
芒斯忒斯提一愣:“***是谁?”
“***就是***啊。”
芒斯忒斯提明白了,有人不想让他听到那个名字,而只需要一个问题就能检验自己的猜测。
“那你说的这件事,发生在……未来?”
钟离菀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像就在不久以后。”
芒斯忒斯提眉头微皱,果然,不久之后风信城就要出事,而有人在阻止他提前获取信息,以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个人不管是不是风信子,这锅他都得背。
夜厄生死不明,同为至高,伊斯艮德也无法绕过风信子找到被他庇护的城,在风信子的城里,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他。
毕竟芒斯忒斯提的常态也算个绽放,至于钟离菀……她的花魂搞不好比夜来香还高一个等级,跟风信子平级。
毕竟,需要在名字前加个“山茶科”的花,太多了。
江烛说风信子的目光贯彻时间之河,眼前这位【山茶】在幼年时的表现也没有差到哪去,芒斯忒斯提甚至怀疑,这种至上的花魂根本不需要什么修炼体系,一路硬莽都能抵达至高。
不过这也说不准,山茶可能只是山茶。但即便只是单独的山茶,这也不是什么弱小的花魂。
这又衍生出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其他人好像对钟离菀的花魂一无所知,连陈赠愿也不知道?
不过他一直以来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我知道的这些真是教书先生教的吗,凋零协议签订后慈竹上哪能学到这些?
一想到关于自己的这些破事,芒斯忒斯提就恨不得拔光自己头顶的毛发,似乎这能让自己舒爽一些一样。
深呼吸了好几口,芒斯忒斯提才停止思考。
他尽量慈眉善目地摸了摸钟离菀的头:“谢谢你,帮大忙了。”
“还有。”他有些体会到了陈赠愿的心情,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江烛很喜欢那件草莓睡衣,最后的时候,他也在想念你。”
小女孩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开心地笑了:“那就太好啦~”
随后又垂下眼帘,好像梦呓一样:“还有最后一面……爸爸说,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哭,才能哭得不那么难过。”
芒斯忒斯提和伊丽安娜都愣住了,两人齐声问道:“还能见一面?”
钟离菀还没说话,一瓣乍看七彩如虹,再看灰白不堪的花瓣从远方飘来,其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在下风信子,还请两位上来一叙。”
这是正主过来摊牌了?
钟离菀朝两人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地跑远了,芒斯忒斯提本想叫住她,但一想她知道的恐怕比他多得多,倒也不用担心。
他看向正中那道台阶,登上,推门,即可见到那位声名赫赫的至高,或许,还有一些真相?
莫名地,没有感到紧张,而是有一丝愤怒。
略有些冰冷,却光滑细腻的手指划过他的指尖,伊丽安娜握住他的手,眯起了惨白的眸子。
——你也感到不满吗?那就好。
跟其他人道了别,让他们尽快各回各家,别呆在广场上,等其他人走后,芒斯忒斯提稍微变高大了些,让少女能坐在肩上,就此走上了台阶。
那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的台阶,沿着一路往上走,就到了尽头,被一扇门所阻挡。
一个人抱着刀,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是欧石楠。
见着来人,他笑了笑:“我本想跟你们一起进去,但他还是不见我,两年不肯见我。”
芒斯忒斯提看见他眼里明艳的血色,便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真像是命运的捉弄。”
欧石楠自嘲地笑笑:“是啊,一步之遥,挥刀即可。”
“这一刀我想了几十年,挥不下去,直至今日,挥下好像也没有了意义。”
他挥了挥手:“你们出来,我去见他。”
轻轻叩门,门应声而开,等两人进了门,就自行关上。
这是一个庭院,栽了几朵花,种了一些树,旁边是水塘,围着堆假山。
庭院中心是一个茶几,坐着个白发灰袍的老人,茶水摆在桌上,没动。
芒斯忒斯提将少女放在轮椅上,走近茶几。
“关山阻隔,路途遥远。两位,要来点吗?”
芒斯忒斯提看了眼茶水,眼皮一跳,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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