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神使。
含苞态被称为预备神使,绽放态即可自称神明之师徒,而绽放态最顶端的那批人,他们于绽放之阶另造楼阁,开辟新境,自成体系,即为神之下,毋庸置疑的至高者。
严格来说,迄今为止,怪物与少女的旅途中从没遇见过真正的至高者——夜厄为了维持夜晚的存在,自封了大半实力;风信子将死,力量不明;陈赠愿刚晋升,还未彻底成长;昌晚秋身化葬花,陈赠愿一只手能打三个他;至于龙船,肉锥和貉藻,后两者依靠神力成就,本身就算不上强大,而龙船则被花奴身份和风信子花魂牢牢限制,身不由己。
最后的伊斯艮德,则是被管家束缚了手脚。
回想起来,这一系列的限制竟是如此地巧合,联想到昌晚秋曾经对于“花魂命运”的感慨,很难不让人多想,在存世至今的诸位至高身上是否都有类似“巧合”的限制存在,使得他们没有一个能彻底展露至高者的风采。
不过如今,这不重要。
因为枷锁已除。
至高序列第九,当代丘利浦,至高神使【郁金香】,于此刻,展现其崇高之姿。
不再是基于心境的冰雪,而是以自身无比浓郁、几近神明的神性为基,将徘徊永世、无法实现的理想具现成躯壳——他蜕去了人的肉壳,升格成梦想之怪物,其躯体晶莹梦幻,蕴含了人世梦中无限情感,它已然堪破。
优雅地踏蹄踱步,积雪像是梦的森林,有翼之鹿行在林间,荧蓝光辉如月洒落,却没有映照出影子。它高高昂首,冰蓝的眸子里是纯粹的寒意。
“此刻,世事固我梦,尔等皆如是。”
它就是【梦】本身,世上一切有关于梦的概念,全部指向了眼前的雪鹿。
“庄生晓梦迷蝴蝶。原来郁金香的真身竟是这般,当真是大开眼界。”
熟悉的腔调响起,怪物和少女回头,看见了比小世界还要巨大的蜿蜒烛龙,此时,烛龙口吐人言,传出江烛的声线。
它们一起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烛龙咧开大嘴:“使者,好久不见。”
简单的交流过后,三者一齐看向那正在舒展身躯的梦之兽。
对方也在看着它们,对烛龙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同样的,也毫不在意。
只因现在,放眼整个普罗维登斯,它就是最强。
“真是难以置信的力量……”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少女也不禁感慨,她遗憾地放弃了遵骤的使用,留了龙船一条性命,“不夸张的说,我们三个都可能死在这里。”
烛龙叹息:“【梦】的概念着实是太广了,偏偏他又有涵盖了全部概念的伟力……他到底在做着什么样的梦?”
是怎样的梦,连如此伟力都无法实现?
这份力量足以在瞬息之间摧毁普罗维登斯九成九的人口,它可以信手捏造宇宙群星,还世界以日月,不客气地说,就连怪物和少女的目标,也即是解放黄昏,它都可以凭借蛮力做到。
大不了摧毁此界,再于彼方令造梦界,他就是新的造物主。
可他没有。
不仅没有,雪鹿踏着梦的流光而来,停在怪物面前,像是童话里带来梦想与希望的神兽。
“来吧,慈悲的恶兽。”它硕大的眼瞳几乎比怪物还大,“进入我的梦里,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地释放你的一切。”
怪物微微皱眉,随后,慢慢展颜,露出残忍的笑容:“感谢你的好心。”
它明白雪鹿的意思——雪鹿会创造一个全封闭的战场,以供怪物释放自我全部的本质,这样的战场能将下沉影响完全隔绝,同样的,也会将雪鹿自我束缚。
战力方面倒没什么,只是这意味着雪鹿没法逃跑,因为战场一旦打开,【下沉】就会泄漏到整个普罗维登斯,他创造战场的意义就无从谈起。
俨然,已经毫无退路,唯有决一死战。
“那就来吧!”
随意撕扯,将那身碍事的铠甲连带着烧起的血肉一并扯下,怪物挣开了最后的束缚,开始回归,身为怪物的本质。
梦的世界悄然而至,虽然周围还是一样的场景,但它们四者与外界的联系已经完全消失。
雪树如林,黑日当空,与荧蓝的月一同照耀着昏明,就此划分了光与暗的边界。
烛龙游于天际,自发运行日月,于新生世界适应上古之神的权柄,它朝下望去——
一边,是如梦美好的有翼之鹿,它身姿优雅,亿万梦境在晶体般洁净的鹿角边生灭徘徊,雪鹿点蹄,那双洁白的翅膀轻轻挥动,载着一个又一个凡世的梦想,仿佛要前往美梦成真的彼岸;
一边,是无光的海渊,凭借着凋零态的本质,烛龙内的江烛才能看到那勉强可用“漆黑”来形容的杂乱线条,那些线条勉强构成了人的形状,可线条舞动间,又充盈着不稳定、疯狂的感觉,时不时的,可以看见令人不适的轮廓从人影中鼓出,虽然很快就被压制,可还是连绵不绝,就像一个满是孔洞的水桶,堵住了一边,却还有众多的空隙无法解决。
“不应该是这样……与之前不同……”江烛听到这样的自语,仿佛来自无数琴弦的震动。
可是,异动很快被解决。
“没事的,有我在。”
伴随这样温柔的安抚,黑衣黑发的少女坐在线条的肩头,抚摸着它有些不安的身体——渐渐地,人形恢复了平静,而她那精致到有些非人的样貌也发生了变化。
像是被血水染红了一样。
那些曾经有过的血液仿佛再一次出现,它们从未被洗刷干净,反而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变成了深暗的黑。
黑血来自伤痕,而众所周知,伤痕从来无法真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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