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富,算好卖出去的马车挣了多少银子吗?”潘兴汉坐在潘记马车制造行的账房里,将脚搭在地中间的火炉沿上,悠闲地品着龙岩红茶。
“大表叔,已算好了,一共卖出五十二辆车,每辆一百五十两银子,得银七千八百两,扣除本钱每辆七十两,净赚四千多两。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咱就是京城富裕的大户人家了。”潘富两只眼睛冒着银星星。
“别想着咱自家发财,这本钱可是火枪兵购买粮草用的,赶明个联系一些粮商布贩,多买些粮草布帛,派人运到磐石营。以后你就专门在京城主持制造马车,购买粮草。我可告诉你,不许乱花一文钱。”
“哪能啊,塌谁的台也不能塌自家的台,表叔您还不放心我?”
“我是给你敲敲警钟,看你这几天和麻子家大闺女眉来眼去,偷偷买小来小去的首饰送人情。可不要因手头紧就动用车行的银钱。”
一听表叔揭了老底,潘富扭捏起来,红赤着脸默不作声。
“等人家姑娘大了再做道理,此时还不是时候。”麻海的丫头才十三岁,潘兴汉怕侄子过早贪吃荤腥,只得提前打预防针。
叔侄二人正在谋划马车行扩大规模的时候,一个负责打探京师消息的火枪兵探子,进来报告说前几天带人来这里闹事的秦老夫子自杀身亡。
“这个老不死的,活该!”潘兴汉听了这个消息非常高兴,没有一点因使用下作手段寒碜人家的自责心。
秦老夫子是上吊死的,吊死在京师煤山顶上一棵歪脖子树上。听到死的地方,潘兴汉更觉得这个老夫子的可恨。煤山可是皇族的御花园所在地,他是死不瞑目,想用死谏的方式威胁神宗皇帝处置自己。
他是怎么混进紫禁城的?潘兴汉怀疑他具有未卜先知之能,掐算过大明末代皇帝的最后结果,所以先走一步,好下辈子继续为皇朝尽忠,继续宣讲他的理学心得。
作为告老还家的礼部郎中、京师书院特聘的理学侍讲,秦老夫子的自杀身亡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秦老夫子的死,那些朽暮的老夫子忽然一夜之间都开了灵巧,变成了‘罪恶唯物’论者,用联想、转折、引申等等八股学问,将秦老夫子上吊自杀的罪魁祸首施加到轻便马车这个死物。
一向德高望重的秦老夫子进到马车里变成禽兽,自然要找出缘由。凤姐所在的教坊背后站着另一位当朝重臣,当然不可能是罪魁祸首,于是马车本身只好代过。
这就引申出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当然在明朝没有哲学这个名词,代之以理学。玩物丧志这个古老的理学命题被赋予了新的含义:马车这个东西对人具有极大诱惑,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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