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落笔的地方更是让他连连倒退。
也幸好身后有桌子,才不至于跌倒。
他一字一顿的念道:“你这名儿谁给起的。”
正是方才在桥头罗爷说过的话。
他明白,知道这句话的只有三个人。
排除罗爷和自己,便是……
想到这,他举目张望左右,除了空荡荡的酒肆和桌上的一壶酒,别无他物。
更不谈人了。
他将酒壶拿起,猛然灌入一口,为自己壮胆,“谁!别在那鬼鬼祟祟!”
忽然,堂内又是一阵异响,“你……看……看……这是……什么!”却是从四面八方传出些许话语。
而后便是一件衣服,被抛至田老实面前。
虽然衣衫被水湿透,但瞧着模样能辨认出是孩童所穿。
田老实见此大骇,他将酒壶攥得死死的,盯着门口。
少顷,再无多余动静。
他又灌了口酒,心情略微平复:大白天闹鬼了不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瞧着地下,心道:影儿的衣服!
他扑倒在地,猛然翻看起来,却是又发现一抹血迹在衣物之上。
这让他呼吸急促起来,眼睛更是遍布血丝,不安之感越发强烈,但心中亦然存在另一个声音:影儿不会有事的,还没看见人,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突然,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蓦然转头,翻身朝着刚才定住匕首的墙望去。
“什么!”田老实惊呼出来,他怔怔地望着空白的墙面和那道裂痕,如一个人在咧嘴微笑,只不过笑得很诡异。
匕首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不过是想拿起匕首防身。
“田老实,你为虎作伥,其罪当诛啊!”声音再次响起,伴着呼呼风声,尤其最后那个“啊”字,被拖得很长,生怕田老实听不真切。
这次田老实看清楚了一些,那是一团黑,因为太快了,快到看不明晰。
他没有江湖人的眼力,只道那团黑便是地狱而来的索命者。
“饶命啊……饶命!”他听说过坊间传闻,若是伤天害理的事干多了,终会被无常使者带到下面去审判罪恶,“我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再多酒也没了用处。
他本就扑倒在地,现下更是合拢双膝,整个人也如一只带壳的蜗牛,匍匐着,颤抖不已。
“那被你抬走的人呢,他们连饶命的机会都没有了!”那团影闪烁不断,朝田老实逼去,“恶虽小,勿为,善虽小,为之。”若有万钧之力。
须臾之间,便是一根指头,抵在田老实的后背。
出指之人,正是陈晓。
“咚”的一声,田老实扑了下去。
而后便是一声长叹。
陈晓看着倒在地下的田老实,另一手亦缓缓放下影儿。
“我又救了你一命!”这话是对着影儿说的,“以后如何,便看你造化了。”
说完,他凝神寻思片刻,却又拿起田老实手心中的纸片。
也不见如何运功,就将之前的字迹抹去,重新写下了新的内容。
做完这一切,陈晓深呼一口气,出得门去。
田老实父子二人平躺着,也不知要躺多久。
此时的天依旧正好,它被大雨洗刷之后,显得异常清爽,淡淡的微风亦然送来些暖意。
陈晓抬头仰望,心道:终是下不了手啊!转念又想:这样也好,经此一吓,田老实以后再不会行这档子恶事了。
是的,田老实只是晕了过去。
他不能让影儿这么小便没了父亲,他终是选择再次相信田老实的老实。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恶人在等他。
又是一声长叹,“世上怎会有如此多的恶人呢?”心中继续寻思:那罗爷呢?他可是代表四海帮。
显然他口中的恶人指的并不是罗爷。
换来的却只有呼呼的风声……
当田老实醒来之时,已到晚间。
他缓缓张开眼,眼前的一切让他异常迷茫,心道:我这是在哪?
却又似乎忆起先前发生之事,转念又道:无常使者在哪?
当他瞧着周遭之时,又换了种想法:莫非地狱之下也有我的酒肆?
他摇了摇头,依旧迷茫。
少顷,他逐渐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晃晃悠悠起得身来,想进一步探寻,手臂却不经意一挥,一声闷哼紧随其后。
显然是打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朝着响声方向瞧去,“影儿?影儿!”
身旁之人不是影儿又是谁?
“影儿,我可算找到你了!”他早已换上了哭腔。
忽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却哭得更加厉害。
若之前是喜极而泣, .knshum 那现在就是真的哭泣。
便听他嘴里含糊不清:“影儿,是爹爹害了你啊,是爹爹害了你啊……”
“唔。”影儿也徐徐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熟悉的酒肆,还有那哭成泪人的爹爹,“爹爹……”
回答他的除了哭声,还有一句话:“影儿啊,生时咱们不能相见,死后……咱们才得以相见啊!”
原来田老实早就默认这里是地狱,也早就默认影儿同他一般,已经“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影儿扶着脑袋,缓过神来。
他只记得被那个特别可恶的大叔擒住了,然后他刚欲同陈晓说话之时……
他抓了抓脑袋,心道:后面怎么记不清楚了。
“爹爹,爹爹……”现下更重要的是要安抚自己的爹爹,“咱们没死!”说完却是被门口的响声吸引。
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说,但就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自己没死。
“什么没死,明明是无常把我的命取走了。”田老实又道,随即鞠起躬来,“感谢您大恩大德,了却了我最终的心愿。”
他以为是无常可怜他,故意将影儿安排在身边。
“真的没死!”影儿看着父亲的模样,“你不信就看看身后嘛!”却是摇手一指。
现在他可以肯定了。
“啊!阿正!”田老实抹了抹眼泪,“莫不是你也归西了?!”却是语出惊人。
这就这么一转头,田老实才察觉到地上破碎的酒壶,和握着纸片的手,心道:难道真的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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