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月,陈晓有眉,亦有嘴角。
药铺无灯,偏房无风,更无云起。
却是应不上那句,月上眉梢风止,灯下嘴角云起。
“这都过了有两个时辰了,这厮还不醒来。”陈晓晃了晃脑袋,盯着沉睡的丘毅庄,很是无奈。
他吐出嘴里的叼着的稻草,心道:“一步倒”怎生得如此厉害,之前我中招之时还未见这般模样。
叼稻草的习惯是他同老头学的。
说来也奇怪,别人老了都是叼根旱烟,“吧唧吧唧”的抽着,老头就喜欢叼根枯稻草,越是枯黄越是来劲。
他问过老头缘由,老头只是笑道:以后你便懂了。
这个“以后”他也不知要以后多久。
若换做平时,他很难做到这般随意,现下确实是太过无趣了。
忽然似是想起什么,他摸了摸怀中,眉头一拧,而后转头瞧着丘毅庄,寻思道:晕这么久,多半是加了这个茶粉的缘故。
这茶粉正是他离开寒门之时从张千峰那里搜刮的“卸功茶”粉末。
当然,他还摸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包。
那才是让丘毅庄倒下的罪魁祸首,其他顶多被称为佐料。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去,自顾自地对着丘毅庄道:“你呀你,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恶!”说着,扶了扶丘毅庄的手臂,“你说你敬我是条汉子,我也没说我真是条汉子啊!”说到这,竟是笑出声来,心道:不是汉子难道还是个姑娘不成?
他不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却说陈晓刚刚收住心思,忽而听得一声大喊,“不!”从丘毅庄的口中蹦出,就如回答陈晓不是姑娘似的。
只见此时的丘毅庄面露狰狞,不停摆动着脑袋,鼻子更是被嘴巴挤瘪了,说不出得恐怖,“不!不!”他边喊边挥舞着手臂,很像在驱赶着什么。
想来梦见了些可怕的东西。
陈晓见状抿了抿嘴,欲伸手给他输送功力,转而却是停在半空中,心道:此等恶人,值得吗?却又是一声:“不!不要过来!”处处透着阻挠陈晓动作之意。
又是一番考量,陈晓终是叹了口气,“这可是你的身体,你阻挠个什么劲?”他边说边将手伸出,而后便是柔和的内力入得丘毅庄体内。
片刻之后,丘毅庄表情舒缓,额头的汗已然停止浸出。
又是片刻,丘毅庄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了?”陈晓的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悲喜,亦然没有音调,仿佛机器发出的声响。
丘毅庄没有回答陈晓言语,他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怀中,却听得陈晓又道:“不用找了,都在这了。”
便见陈晓左手拿着匕首,右手则是拉着“一步倒”的药囊的环扣。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丘毅庄才算缓过劲来,他还记得先前在拿起陈晓丢过的匕首之时,倏然嗅到一股特殊的香味,之后感觉一阵眩晕,没出一息便全身无力,倒了下去,“那是……迷魂散!”
算是道出了真相。
陈晓闻言微微一笑,“丘大夫倒也不傻。”他还是喜欢以“丘大夫”相称,这样越发显得丘毅庄不像个大夫。
丘毅庄当然不傻,他明着面露惊讶,嘴上也在同陈晓交谈,暗地里却是在探寻周遭的环境和身体的状况。
可紧接着,他眉头一皱,心中寻思:也不知道这小子使了些什么东西,竟让我提不起来半点功力,俄而一抿嘴,对陈晓说道:“说说吧,你有何条件?”语气恢复了平稳。
他深知若是陈晓想杀他,哪会有现下这一幕,反之,不杀他一定是因为他还有可用之处,心中再次盘算:性命暂且无忧,转而宽下心来:那便可以与之周旋。
想到这,他略微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陈晓当然是有着目的,“丘大夫通透的很啊!”他微微一讶,心道:若是换做旁人,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恢复镇静,因此对丘毅庄的本事又高看了一分。
“谬赞谬赞!”丘毅庄哈哈一笑,完全不似阶下囚,“陈小哥想知道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话说得诚恳,不似装的。
他亦然知道,性命是要拿消息换的,从最初的“说说看”到现在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截然不同。
“哦?”陈晓眼睛又睁开了几分,他没想到丘毅庄比他想得还要通透,“你如何得知我不会杀你?”说完,他暗叫一声不好,心道:我这番口舌落入了下乘咯。
他只不过想用这些话语来威慑丘毅庄,但……
就像丘毅庄所思,若是要杀早杀了。
“匕首在你手上,你说了算。”丘毅庄也未正面回答,又是哈哈一笑,略显得意。
“那你可知若是没有解药,你这身功力便再难回来?”陈晓想扳回一城,继续威慑道。
“你不说,我当是不知道。”丘毅庄眨了眨眼,“现下我也翻不出什么花来。”这些也不假。
“嗯……”陈晓沉吟一息,却是语出惊人:“我还要继续当饲料。”也算道出意图。
“哦?”这次轮到丘毅庄惊讶了,他接着听陈晓道:“当个‘假饲料’。”
“不过……”陈晓没等丘毅庄言语,接着道:“你还得告诉我其中因果。”
他是想继续把这个事情探究清楚,他越发肯定一切与药谷有关。
既然与药谷相关,他就不能做到袖手旁观。
如此想来,最好的办法便是继续装下去。
他自然料不到这中话语也正中丘毅庄下怀。
丘毅庄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死不了,所以接下来他盘算的便是:如何解决陈晓。
结论也很明确:交给师傅。
毕竟陈晓是尚好的“饲料”。
现在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好说,这好说。”丘毅庄连忙点头,他满脸堆笑,有些迫不及待。
待他略微调整了一番,便开口道:“一切要从我的身份说起。”他顿了顿,接着道:“应该你能猜到,我来自药谷!”
陈晓听罢点点头,他便又听道:“药谷自古便分为两派……”说到这,陈晓接话道:“医派和毒派。”
这引得丘毅庄讶异,心道:面前这小子如此年轻,没想到知晓这么多,表面上,他叹了口气,“毒派已然没落。”说完,摇了摇头,很是难受。
“那你是毒派之人?”陈晓见此情形也知道了一些,“这饲料……”
却又被丘毅庄打断:“我师傅为了让毒派崛起,便想着用些旁门左道。”他抬起头,目光黯淡,“只不过这法子却是阴毒得很。”
“具体呢?”陈晓显然对此不太满意,他还想知道更多内容。
换来的却是丘毅庄的一声长叹,“其实我也不甚知晓!”他神情凄清,“师傅行径古怪,我们做徒弟的也不敢过多问,只道是按照师傅的法子做。”说完,他怔怔地望着门口。
在这个动作之前,其实还有一个眯眼的动作,不过被隐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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