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馆的时候的日头已经快要落下山头了,街道四周的瓦房顶上倒还能看到夕阳洒落的余光,只是四周的行人和墙壁都被包裹进了灰暗里面,就好像是要以瓦房顶为边界,逐步逐步的吞噬了这方天地。
邹衡将挑着的担子换了个肩,朝着对面的糕点铺走去,他要找宋白雀买点蜂蜜,葫芦里的蜂蜜剩不多了,因为宋白雀做糕点都有用到蜂蜜,所以邹衡每次都是来她这买蜜的。
他葫芦里装的不是酒,而是蜂蜜水。
穿越过来的邹衡身上有了个很怪的能力,只要他进食了糖分,他的力气就会变大,越是甜的东西增长的力气也就越大。所以为了避免引人耳目,他身上一般都会携带着两个葫芦,一个腰间的大葫芦,里面装的是蜂蜜水,另一个是藏在胸口的小葫芦,装的蜂蜜是不掺水的。
在外面偶尔喝一口大葫芦里稀释过的蜂蜜水,力气也能增长,却不至于太过惊骇,外人看到了也只当他喝的是酒,多年来倒也没人察觉到什么不妥。
他也曾偷偷的试验过,只要一口气将胸口小葫芦里的蜂蜜全喝下去,半个时辰内,他约莫能有举起六七百斤重物的巨力,这让他觉得像个蚂蚁一般。
这个世道获取甜食并如前世那般容易,邹衡也是穿越过来一年后,偶然吃了一块宋白雀做的糕点,才觉察到自身这个能力的。
搞不清是什么原因,但这几年来身体倒也没有什么不适,邹衡也就纠结着接受了这一项能力。只是每次使用的时候内心免不了有点小疙瘩,生怕这么个能力是有什么使用次数的,搞不好哪一次用了之后自己就会暴毙而亡。
糕点铺前,宋白雀也要收档了,她正在收拾桌子。
额间一缕发丝垂了下来,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有点冷,也有让人想一直看着的冲动。
一身粗布衣裳被浆洗地有些发白,穿在身上却依然能勾勒出她少女的苗条身段。
这世间有些女子好像天生便是受到了老天爷的垂青,不需要怎的去人为修饰,便是自然而然的生长,她们也总能长得如娇花一般楚楚动人。
宋白雀的美大抵就跟白玫瑰一般,好看的同时,多少还是带着刺的。
听说她刚开糕点铺那会儿,有过泼皮来找她的麻烦,要她去给人家当暖床小妾,结果被宋白雀拿着张屠子的劈骨刀追了三条街才罢休,从此镇上的泼皮倒是没怎么来找她的麻烦了,但暗地里宋白雀却也被坊间传了个疯婆娘的名头。
邹衡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是有人说了嘛,年轻的女孩无论她活泼可爱、泼辣大胆、忧郁凄冷,怎样都是好看的,结了婚就不一定了。
“白雀姑娘,给我装一斤花蜜。”邹衡朝宋白雀笑道。
宋白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了声“好。”便自顾朝里头走去。
邹衡虽然欣赏她,但两人为数不多的交流大多都是这般简单。就好像你喜欢一朵花,觉得它好看,却也未必是要把花摘下来才算好的。
不远处走来两人,前面是一个约莫是五六十来岁的老汉,身材壮硕也还算是威武,后面跟着一个牵黄狗的矮胖的青年。矮胖青年始终拉着前面老汉的衣角跟随,脸上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打量着四周。
老汉牵着胖子,胖子牵着狗,倒是有些荒诞。一些个行人见了老汉朝其打招呼,老汉也都会露出个笑脸应和着。
壮硕老汉叫李猿,是通衢县的县尉。
大荣朝国土辽阔,九州八十七郡,县城更是多达上千。通衢县只是荆湘洲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旮旯地,一没啥亮眼的宝贝特产,二来也不曾出过什么让天下瞩目的人物,哪天要是在皇朝版图上不见了,估摸着工部的那些人也未必会察觉出来。
这么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李猿能在县尉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十三年,可不是靠着一副跟街坊邻居笑呵脸给笑出来的,其暗地里的毒辣手段邹衡也是有所耳闻,听说死在李猿手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
其中最为让人胆寒发毛的,便属当年城里的一户有钱人家,因土地田产的事和李猿起了争执,据说当时事情闹的还不小,只是没过多久那户人家就在夜里莫名其妙地失了火,主家一十二口人全被烧死,便是三岁的稚童也没逃脱,别人如何猜想不敢明说,只是李猿的田产又多了倒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年来倒也有过一些或好或坏的人想要将李猿给掰下来,但李猿似乎和州府里头某个大人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他县尉的位子一直以来都坐地极为安稳。
通衢县近十年来更换的五任县长个个都得看着他的脸色做事,是以每逢新县长上任,百姓私底下都会打趣道:“流水的县长铁打的县尉。”
兴许是丧尽天良的事干多了老天爷看不过眼,李猿老来才得的一个宝贝儿子却在三岁那年发烧给烧成了痴呆儿,县里的百姓明面上不敢多言,暗地里却偷骂着现世报来的好,要是李猿哪天也整个中风出来那就更好了。
邹衡本以为他们二人只是出来遛弯,却不曾想李猿带着他的痴呆儿径直的往宋白雀的店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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