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奇深知侯成此时心里所想,话说男儿膝下友黄金,能让这种情比金坚的壮士跪地而哭,肯定也是心中的百感交集,作为旁外人,一般都不容易劝阻。
等到侯成哭完,玄奇才问侯成:
“我看你七尺男儿,究竟为何事如此这般啊?”
侯成刚才也似乎忘乎所以,连起身忙抹去眼泪,朝着玄奇拱手施礼。
“侯成刚才在姑娘面前失礼了!还望不要见怪!实不相瞒,我乃白家商会管事侯成,因我家小姐白雪,与秦国商君曾有一段儿女情长!我家小姐抛家舍业来到秦国安邑,并与商君怀有一子!后来因商君主持秦国变法,为求大业,我家小姐为支持商君,退居山野,隐姓埋名!虽与商君无无夫妻之名,但早已有夫妻之实,两人情投意合,至死不逾,甚至为保商君大业宏图,我家小姐情愿让商君迎娶孝公之女,这等胸襟,前无古人!
可后来,公子嬴驷即位后,秦国朝中风云变幻,秦国老氏族对变法之恨存怨久矣,加上王上公父公子虔因商君变法,被处以劓刑,对商君尤为记恨,其次,朝中大臣纷纷担心商君功高盖主,便以意欲谋反为由,逼着国君将商君处以车裂之刑!
因我白家商会遍布列国,闻听此事,便第一时间告知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听闻之后,一路策马直奔咸阳,未免商君受车裂之刑的痛苦,在刑场之上,与商君双双殉情!
当时,我正在刑场周围见到此景,想起了还在安邑缥缈谷中的公子白岚,便快马加鞭,一路赶回缥缈谷,没想到,贼人已然到了,小姐生前的贴身侍女梓沁被射杀在公子眼前,为保公子安全,一阵厮杀之后,我等便被那些贼人逼至绝境!
幸亏秦国国尉景监及时赶到,将贼人全部掩杀,我和公子才能逃出生天!得景监兄指明,让我带着公子来汉中函谷关来找姑娘求援,不想一路上公子染疾,昏迷不醒,让侯成心急如焚,却道世间偶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姑娘,还劳姑娘出手搭救!”
玄奇听完,连声叹息,君王之道,反复无常,肱股之臣,秦国梁柱,没想到被人逼到如此的境地,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昨日夜里,众位法家弟子也是感慨秦国商鞅的最后下场,为商鞅坚持法家宗旨的所作所为而折服,想着暗自窃回商鞅残骸,入土厚葬,以供后世之人缅怀,自己也感商鞅下场悲凉,却也无能为力,便为法家弟子出谋划策,以表寸心,得知那卧榻小儿乃是商鞅后嗣,便动容的向侯成问道:
“那这位侯成壮士,希望我怎么帮这位白岚公子呢?”
侯成单膝跪拜,诚诚恳恳的答道:
“还烦请姑娘将白岚公子带到野王邑神农山处的墨家总院!姑娘之恩,如同再造,侯成必定铭记于心,以图后报!”
玄奇一听,原来侯成是想让白岚去墨家总院避开仇家追杀!可是自身已经离开墨家总院多年,虽然保持的些许联系往来,但早已经不理墨家事物,在这幽然阁隐士而居,况且,正当秦国内政风云际会之时,墨家总院由墨家师祖墨翟开创,当时墨家以兼济天下为己任,众弟子同心同德,人无高低,处事公允!而后,墨翟去世,墨家弟子内部开始形成各自思想分支,分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三个学派,时至今日,墨家钜子腹?所执掌的学派仍坚持墨家思想,可不知是否还在神农山!心中犹豫,面露难色,委婉的对侯成回道:
“这件事情倒是有些麻烦,倒不是因为我不愿意,而是,其中有些难言之隐,即便如此,念及商鞅为秦国大业呕心沥血,功成名就之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让天下世子心寒,我心中不忍,但愿意带小公子去神农山一试!只是,墨家总院非一般人不能靠近,我虽以前身为墨家弟子,但也不问墨家事务多年,不知道墨家之中是否存有变故,如内有更迭,恐怕只能是我只身前往,你是万万不能同去!”
侯成听玄奇所言,大为高兴,又再三跪拜,玄奇连忙将侯成扶起,连连说道:
“壮士不必如此,此时还不知结果,我只能尽力而为,如若不行,这大礼我可是万万的受不起!”
正当玄奇和侯成两人互相谦让着,玄奇女儿扶着病恹恹的白岚走出屋外,向玄奇喊道:
“娘!哥哥醒来了!但是醒来就吵着要离开此地!回去去找他的娘亲!娘!你快劝劝他吧!他现在站都站不稳呢!”
白岚一把推开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走开,看到前面站着的是侯成,便急忙的问道:
“侯大叔,刚才你们两个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要去什么神龙山!我爹,我娘,还有我的梓沁姑姑都死于秦国国君的手上,我要去咸阳杀了那个老贼,夺回我娘亲和爹爹的尸骨!”
侯成和玄奇一听,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尽然都哑口无言,没想到白岚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小小年纪,便听闻双亲离世,就算此事放在成人身上,也是莫大的悲痛,如此的身躯又怎么能承受得了?
眼看着白岚歪歪斜斜的没走几步远,便吐血倒地,几人纷纷急忙的又将白岚送回到屋内躺下,侯成眉间紧蹙,一下让他没了注意。玄奇也是满脸担忧的为白岚摆了把脉,言道:
“想必是气急攻心,加上伤寒未愈,心中悲愤难平,一下没了心气!这伤寒本是恶疾,这心头的心病不除,恐怕会心气全无,久卧不起!”
侯成赶忙的央求玄奇施救,玄奇无可奈何的说:
“病在身上,当然是以汤药调和,但病在心底,恐怕还需他自己平复下来,旁人是不能左右的!对此,我也是束手无策了!”
侯成见玄奇如此说道,心中也别无他法,如今白岚只能依靠自己来救就自己了,百般无之下奈向玄奇恳求道:
“如今公子命悬一线,而我又不能一同前往神农山,之后得全仰仗玄奇姑娘悉心照料!现在我家小姐已随商君仙去,世间只留这唯一血脉,还请玄奇姑娘原谅侯成唐突,万望保全公子性命,如果天意注定,侯某也不能强求,但看公子命数。”
玄奇向侯成拱手承诺:
“壮士放心,我玄奇虽不才,但也愿竭尽所能为白岚医治,只不过,如今白大小姐与商君一同殉情,秦国内不轨之徒恐怕不会放过白氏商会,在秦国境内的白氏家门,恐怕也难免受到波及,况且,你身为白氏商会掌事,保护白氏一门周全,也是你的职责,决不能让白氏一门惨遭屠戮,如若如此,恐怕白家小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如今,你且安心的将白岚留在此处,你且速速回到白氏商会,以免迟则生变!”
侯成又是朝着玄奇单膝跪拜,连连道谢,那玄奇女儿却冷不丁的讥笑起来:
“你这大叔好生奇怪,感觉特别喜欢对别人磕头一样!我娘常说,人人生而平等,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就算高高在上的君王,也如天下百姓一样,也要吃饭,也要上茅房!最后也要化作一处黄土,人来人世,但求坦坦荡荡,无愧于心,那些繁文缛节都是形式上的东西!”
玄奇朝着那小姑娘双眼一瞪,小声说道:
“幽儿!不得对先生无礼!为娘的那有和你说这些道理,都是你一人胡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