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场诡异的大雨过后,雪势小了许多,天上模糊的太阳散发出暖洋洋的光线。
陈情坐在凉亭之中,手持笔身纤细,毛头坚韧的韦桌笔,神情专注,提着细小的一笔一画的练着楷书,动作刚猛有力。这种笔的好处是写着顺手,内有盛放可吸墨水的的细管,不用经常磨墨,蘸墨,比较省时省力,关键价格不高,深得书写楷书的文人墨客所追捧。
身旁是表面专心读书,却是时不时把目光瞥向陈情的小妮子。昨天买的那些小物品早不知道被她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小妮子的恢复能力很强,或者说小孩子的恢复能力都很强,昨天发生的不悦之事,今早醒来,便忘的一干二净,只是出奇的从书房中拿出了那本三字经,背了起来。
说是背,实则读着读着,声音愈来愈小,明显已经渐渐的在神游天外了。
每当这时,陈情都会无奈的出声提醒她,她也受惊收回心神,恍然的哦了一声,接着继续读书。
感到有人接近,陈情抬起头看向素衣妇女,微微行礼,轻喊了一声,“娘。”
小妮子有样学样,也跟着喊了一声娘亲。
妇女眉宇间充斥着些许忧愁,她坐下后挠了挠小妮子的小脑袋,勉强露出和蔼的笑容,“梦梦,昨天和二哥去哪玩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妇女的话激起了小妮子昨天发生的不美好的回忆,她有些黯然,只是双手压在石桌上,扣弄着婴儿肥的手指,低头看着书,不语。
妇女黛眉微蹙,一下担忧了起来,问陈情道;“难道昨天遇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陈情放下毛笔,笑道:“昨天这小妮子买了两根糖葫芦,被一个动作迅捷的小男孩抢去了一根,有些闷闷不乐。”
妇女没有丝毫怀疑的点头,面容含笑和蔼的揉了揉小妮子的脑袋,“不就一根糖葫芦吗,下次叫二哥出去给你买两根回来就是。只是这种甜食不能多吃,会长蛀牙的。记住了吗?还有啊,女孩子要坚强一些,不要动不动就觉得很委屈,也别哭鼻子,哭花了脸,我的小梦梦就不好看了。”
小妮子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妇女接着看向陈情道:“今天就是中等学府的入学考试了,难道还没有人通知你吗?”
陈情摇头道,“没有。”
妇女忽然轻叹道:“枫夜城最近愈发不平了,听说昨夜又死了数十人,还是大户人家的护卫,其中还有苏城主的夫人。那些大人物都如此,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日子恐怕也要不好过了。”
陈情笑道:“娘多虑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能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
陈情突然问道:“娘,爹去做什么了,怎么三天还未回来?”
妇女转而平静道:“家里的捣衣杵用了些年,不知道还结不结实,回来让他正好帮忙看一下。”
陈情无奈笑笑。
妇女乍惊道:“差点忘了给你们准备早膳,我先去一下。”
陈情看着妇女离去,正要继续练字,忽然听到门外有敲门声,起身走去开门,看到一名头戴官帽,身穿红色长衣的老者站在门外,老者留着短粗八字须,孤身一人,并未撑伞,却不见有一粒雪花落至身上,陈情下意识的微眯起狭长好看的凤眸,他认识这身服饰,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才会穿的,不管对方目的如何,他还是按照礼数先把对方请入了庭院之中。
那名管家进来之后,先是转身关上大门,后微微行礼,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容道:“陈公子,今日冒昧打扰有三件事,一是中等学府考试时间有所变化,改为明日辰时,二是……”
他从衣袖中抽出张信封双手递给陈情,继续道:“这是苏少主嘱托我亲手交给你的,他说本应该亲自登门,可是接下来还要准备夫人的丧事,以及守灵,最后还要准备弱冠之礼,和接任城主之位后要处理的交接与熟悉等事物,诸多要是缠身,实在脱不开身,无法做到本人亲自在第一时间内把这封信交给陈公子,还望陈公子见谅。”
说着他郑重的行了一礼,“少主在我临行之时,郑重向老奴行此一礼,叫我转交于陈公子,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老者继续和颜悦色道:“第三件事,我家少主本来想邀请陈公子参加以后的‘礼宾’,可是身份自身地位实在尴尬,再次望陈公子见谅。”
说完再次一行礼。
三次行礼,礼数可谓不重。
但陈情面色依旧平静,“你告诉他,昨天的事,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只是我希望下次别牵扯到我的家人,否则我定亲自去城主府与苏少主下一盘棋。至于登门拜访便不必了,家人喜静,还有,节哀。”
陈情露出笑容道:“老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老者眼眸闪过一丝苦笑,自家少爷和这位陈公子,怕是没什么缘分了。
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自家少爷做的确实是有些过了,怪不得这位神秘的陈公子。在明知道会遇见李家二少的情况下还邀请陈公子与他妹妹下去,要不是别有用心,他这个老奴都不信。
不过两者之间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陈公子对少爷还是有些情分的,并不怪少爷设计陷害他,而是连他妹妹也不留情,少爷错就错在这里啊!不过少爷事后想起来也很愧疚,但是没有用。
老者摇着头,“没事了,陈公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城主府的大门永远为陈公子而开。”
陈情露出笑容道:“我从书中学得一句话,打扫屋子在请客,老先生慢走。”
老者苦笑着摇头离开,连声叹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有机会陈公子一定要来城主府做客啊,我家少主很是想念公子。公子明天记得,辰时去到城北福玉街三十二号,莫要迟到了。”
看着老者离开,陈情轻轻挑开信封一看,一封情真意切满满的道歉信。
陈情面色平静,把纸张捏成一团,松开时,如雪花一般微末的纸
屑从手中掉落。
这件事,他更愿意认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般。
“情儿,有客人来吗?”
妇女端着早膳来到了小亭内。
陈情边走边笑道:“是城主府的老管家,他来通知我考试的时间改到了明天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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