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官差押着一人涌进了刑房。
天色已近黄昏,刑房里十分昏暗,只有几支蜡烛摇摇晃晃闪烁着微光。官差们将那人脱掉上衣,用绳子吊在刑具上,那早已从他身上解下来的襁褓婴儿正在某个官差怀里哇哇大哭,惹得众人生厌,索性将他丢在了一张旧桌上。
矮矮胖胖的刀笔吏拿着纸笔凑到他跟前,见此人垂着脑袋,满身伤痕,怕是刚才被官差们收拾的不轻,故而清了清嗓子,开始了盘问。
“叫什么名字?”
“沈劫...”
“为何被抓进来...”
“杀人...”
“听口音不是凉州人氏吧..家住哪呀?”
“青垣城...”
“你这剑从哪买来的?”
“我是剑客...”
“那孩子是哪来的?”
“....”
“你为何要杀白双京?”
“....”
“杀我同门,他早就该死...”
沈劫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怒火在他的心中又升腾起来,他抬起了头,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眼中浓重的杀意。
沈劫看到众人有些惊恐地神色,心道不过是一群鼠辈而已。兀自大笑起来,众人在他的笑声中面面相觑...
“啪!”
“啪啪!”
一人突然从众官吏后面闪出,拿起墙上一根鞭子对着沈劫就开始狠命抽打,鞭子上的倒刺划破皮肉,顷刻间让他皮开肉绽。
很明显,神沈劫的笑声让他十分不爽。
鞭子打在身上的灼烧感让沈劫疼的几乎就要喊出来,可他的理智还比较清醒,这人手上的力道十分刚劲,是个练家子。
“赵...赵大人...别打啦,出了人命咱们不好交差啊..”
刀笔吏带着几个官差连忙拉住来人,夺下了他手中的鞭子。那人一把推开官差,迈步走到了沈劫面前,此人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生得剑眉虎目,杀气腾腾,沈劫看到他冒着火焰的双眼,以及喷到他脸上的鼻息,活脱脱像是一头野兽。
“小子,你给我听清楚,本大爷不管你是给你哪个死人同门报仇,也不管你是哪个草甸子跑出来的剑客,你在本大爷的地盘上杀了人,照着敕云城的规矩,你脖子上得挨一刀!”说完,他围着沈劫踱步,上下打量着沈劫满身的伤疤:新的、旧的、流血的、结痂的,蜿蜒附着在他满是肌肉的身躯上,他又补一句:“不过你还算识相,没有拒捕,否则本大爷当场就可以砍了你!”
他双眼死死的瞪着沈劫,沈劫也不惧他,与他对视,脸上依旧挂着有些轻蔑的笑。
这时,刀笔吏开口:“这是咱们敕云刑司的吏首赵臣赵大人,你最好老实点!乖乖签字画押,少受点皮肉之苦!”
沈劫笑道:“你们杀不了我。”
“哦?”赵臣挑了挑眉,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却也略带好奇的问:“我想知道为什么?”
沈劫视线离开了赵臣,看向自己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意味深长的一笑。
赵臣眯起眼,喉咙中闷闷的一句:“给我搜!”
.....
一个纸包和一块金色令牌被摆到了刑桌上。
赵辰拆开纸包,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他看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忽然猛地将拳头往桌上一砸,转头咬着牙说:“你揭了敕云王的王榜....”
沈劫看到他这幅模样,笑意更浓道:“正是。上面说只要能为王太子去除邪祟,赏黄金,封官爵,免一切重罪。”
沈劫把“免一切重罪”故意说的慢了一些。
“你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后路..”赵臣满脸怒火,眼前这个贱囚公然在敕云城杀人行凶,挑衅自己的权威,今夜本可以好好折磨他一番,可千算万算,他居然还能找条缝隙钻出自己的手心。
“不过...”赵臣转怒为笑:“王太子的邪祟倾尽一城之才都祛除不得,你一个满身猪圈味的异乡客能有什么法子?你别以为揭了王榜就能从我这大牢里逃出去,如若你祛除不了王太子身上的邪祟,你还会回来的,只不过到了那时,就不是脖子上砍一刀那么舒服了...我要将你剥皮挫骨,碎尸万段...”
沈劫道:“愿如你意。”
“给他松绑,好吃好喝伺候着!明日带到敕云王府!”
赵臣气愤的说完,忽而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金色令牌,他拿起端详,上面用遒劲的笔体刻了三个大字:
护国令。
他原本愤怒的脸上多了一丝邪邪的笑意。
“原来是你...有点意思...”
话说沈劫带着男婴在准备好的客栈落脚,要了许多酒菜。男婴只有月余大小,沈劫又无处寻个奶娘回来,只得给他盛了点米汤喂饱,哄他睡下。
将自己那身沾满血污的布衣脱下,又将身上被赵臣打伤的地方涂抹了药膏,那赵臣虽是下手颇狠,但跟自己多年来行走江湖所遇到的对手相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白双京在他左肩砍得那一剑着实伤到了筋骨,幸亏及时用内功止住了血,不然自己怕是还没等到官差来抓,就一命呜呼了。
他将伤口小心用纱布包好,换上了准备好的新布衣。转而想起白天在剑馆庭院内剪花的青年。
那时自己与白双京激斗正酣,白双京虽然年事已高,剑法却丝毫不落下风。可那青年却只一击,便让他失足倒地。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看清那青年是如何出招的。
他与白双京是什么关系?
他为何对白双京下杀手?
他又为何在白双京的剑馆里修剪花草?
一切都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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