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生和刘南已经追着那玩意儿到了后殿,还能隐约听见一种诡异的啼叫和枪声,没一会儿他俩回来,说那东西钻进一面墙跑了,具体是什么没看清。
我赶忙描述了一下事发前看到的那六张脸,只是大家一时都摸不着头绪。
陈教授思考了一会儿道:“唐代有本书叫《酉阳杂俎·诺皋记下》曾提到过一种叫人面疮的怪症,疮如人面能发声饮酒,若不给疮喂食则手臂萎缩日渐消瘦,后来一位名医以贝母治愈,会不会是这种东西?”
我听着赶紧擦干净脸上那怪物的体液,把衣服丢得远远的,生怕鳞毒未解,又长怪脸。
赵吾问:“书中可有提及此疮产生的因由吗?”
陈教授摇摇头说:“不过,明代一本《玉之堂谈荟》中记载过一则轶闻,不光同人面疮有关,还和佛教有关,讲的是宿仇者不入轮回趁高僧产生名利心后附着其身,为人面疮。”
又和佛教有关,众人顿时无语。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六张脸道:“我觉得不太像是一个人身上长了六张脸,那个怪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从一个人的腔子里伸出了六根脖子,每个脖子都有个头。”
我从阳光和陈教授脸上又看到了那种,你得精神病了的表情,只好叹气,他们认为赵若虚不可能凭空创建一个物种,就像这些金身,总是有缘由的。
经过这东西一吓,大家还是选择退出大殿回到外头的砖石上先修整一下,吃点东西,这地方让人觉得瘆得慌,大家也顾不上文物不文物的,东西都湿透了只好拆了点门窗就地发了炉子把折叠锅架上,肉干泡水馍鱼干菜干煮了一大锅,一口下去真的是暖到心里。
吃完饭黄海生忽然问:“冉罗呢?”
大家这才注意到,瘸腿老头儿不见了。
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太不应该了,人家虽然脾气古怪了点,好歹年纪一大把,我们吃了把他给落下了,我看吴海抱着膝盖跟个小可怜一样,应该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就喊刘南跟我一起去找找。
但明殿就这么大地方,上面看着高其实就是个美化用的假二楼,都是交叠的承重梁,他们追逐怪物的后殿一眼到底,只有地上一滩墨绿的汁液,我甚至把每个金身的脸都看了一遍,生怕那老头儿不知道啥时候混进去准备吓唬我们。
结果,确实没有,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我回忆最后一次注意他就是进明殿,他跟老师一起进的,再后来又金身又怪物的,谁也没注意到那个佝偻的小老头,我说:“别是给怪物裹在头发里攒进去了。”
赵吾在殿前徘徊了一会儿,抓着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回来,让我们闻闻。
虽然味道很淡,但我一下子闻出这是冉罗抽的自制烟。
赵吾说:“在殿阶下有两堆这样的灰烬,还有余温,应该没烧完多久,我觉得是那个老头儿把那东西引来的,至于他是进去了还是出去了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不是被怪物抓走的。”
我感觉受到了一股深深的背叛,回想起最初那种选秀女的预感,心说人果然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第一知觉。
冉罗的失踪在我们心里埋下了一个疑问,但大家都预感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就从他有引诱怪物的手段,他对于这座坟墓的了解一定要比我们多得多。
我们全部进到后殿,刘南指着西南角的墙面说:“那东西就是从梁上直接扑进去的,我们除了看了一窝黑乎乎的头发,别的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趴在地砖上敲,发现里面的确是空心的,应该是一道暗门,于是分散开寻找机关。
我趴在地上敲敲打打,扭头看赵吾在端详横梁,撸起袖子在殿墙上借力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梁上,动作非常轻盈,我看着又羡慕又佩服,不知道他们宫还收不收弟子。
赵吾在横梁斗梁间腾挪,那怪物把上面擦得挺干净并不见有灰尘落下来,赵吾很快就爬到了最高处,几乎抬手就能够到金顶,我们从外面看整栋建筑可以看出它是建在一个掏出来的岩洞之中,找冉罗的时候我们看过两侧都卡的很死,屋顶和洞顶估摸着还有个五六米的距离,大概赵吾也是想到这一点,已经开始尝试去揭上面的金瓦,很快掏出一人的大洞钻了上去。
我们在下面可以隐约听见他在屋顶上缓慢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落下一些红色的颗粒灰尘。
陈教授捡起灰粒道:“这应该是雷丸,用朱砂、竹苓等研制的驱虫药,滇南一带常有鼠蚁洒在家里可以辟除毒虫。”
殿里传来嘎达嘎达的声音,我看黄海生、刘南和阳光聚在角落里在尝试撬地砖,不禁恍然,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如果不清楚入口的情况下,用这种原始办法只有我们几个人肯定不够,但那怪物既然给我们引路,那入口必然就在这附近。
只是这地砖嵌合的极为紧实,缝隙中浇筑着黑色砌料,我记得那时候已经掌握用沥青作为粘合剂的建筑工艺,建造墓室往往会掺入水银和朱砂,明殿应该不会。
好在我们都带了折叠铲,质量还不错,撬了半天总算撬了四块砖下来,露出地下红色的岩石,这快岩石并不厚,敲了两下就碎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咔”一声脆响。
我们扭头看向殿墙,四根白白的手指头从砖内伸进来,合拢一扣两块砖就被卸掉,w.knshum赵吾露出一对儿眼睛道:“这后面有个大洞。”
几人合力又在墙上拆出来个洞,我不由想到研究所的先贤们连封土沙土都要过筛,生怕漏掉一粒玉石瓷片,我们却在这里拆两千多年前的墙,实在是做梦一般。
殿后是一堵绘着大型壁画的洞壁,不过已经氧化的不成样子,只模糊看出些莲花和光晕,一扇石门就开在上面只有石条框架门不知道去哪了,里面是蜿蜒向下的石梯。
我们看看这两个洞都有些迷糊,老师趴在地砖上的洞口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说:“这是一个反打的盗洞,是从里面打出来的。”然后又爬起来去看岩壁的石门。
我平素见得盗洞都是打在封土夯土或者砖石上的,打在岩壁内的还是头一回,这个难度太大了,远超另外几种,最有可能就是当初修建地宫的工匠为了逃生打的,为了活命工程量大一点想必也正常。
不过眼下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那个怪物必然是进了山壁这个地洞,因为地上这个是盖着石块的,石阶利于攀爬但容易遭遇怪物,嶙峋的地洞大概率会通向陵墓中段位置,可以省却前面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黄海生、刘南都建议走左边,在他们看来一个长人面疮的怪物不可能比他们往日面对的场面可怕,阳光自然也偏向他们的选择,吴海已经像个小鹌鹑没有想法,赵吾无所谓,老师还在专注研究石门上的雕刻,他们看向我,我想起那六张脸就头皮发麻,但人多力量大,刚想说走台阶吧,就看其余几人面色大变黄海生已经抬起枪口对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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