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我们没见识,实在是汉白玉台阶正前方这扇黑漆门实在是太大了,足有十几米宽,露出水面的高约十米用红漆描绘着纷乱诡秘的花纹,埋在水底下的部分至少有二十米,我记得在底下看着像是木质的。
这扇门看着像是浑然一体,不像木料拼接,那得多大多粗的一棵树才能做成这样一扇门?
其他几人很快都过来爬上了玉石阶,冉罗又趴在石阶朝着上方叽里咕噜的念了起来。
老师很快回过神来,擦擦沾水的眼镜看向黑漆大门惊叹道:“这是卍字来生门,由中心起一个卍字逐步叠加放大,组成一个巨大的门洞模样在门中心,据说可以接引来世往生,印度一位法老王的金字塔中就挖掘出过卍字来生墙。”
吴海想法跟我一样问道:“什么树能做这么大个门?”
我道:“你还记得哀牢王出生的那个传闻吗,他爹是沉木,据说千年往上的阴沉木通体乌黑入水即沉,用作棺木可保尸身不朽,他爹能让凡人怀孕,说不准是块万年沉木。”
陈教授横了我一眼,解释道:“川藏一带盛产阴沉木,他们那时候山涧密林没有遭受破坏性挖掘盗猎,举国之力弄这么大一块木头,倒也不是不可能,现在还有寻木人这个职业,和赌石有点相似。”
刘南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三个等回来再慢慢研究这个门吧,先往前走。”
我们转身一看他们几个已经走出去十几级台阶,冉罗已经遥遥上去了几十阶,几乎出了探灯的照射范围。
探灯视野有限,手电基本都进了水要不打不开,要不闪几下成了哑光,台阶根本望不到尽头,四周薄雾缭绕,往上爬了三十几阶两侧的岩壁笼在雾中,这条白玉石阶仿佛一条悬空的登天阶。
每隔三十三阶两侧会出现两人合抱的汉白玉巨柱,上面雕刻有仙猿摘果入桃林、白鹤栖松立枝头、翠竹流云净方池、珍楼宝座上刹名方……。
我们足足爬了一百八十八阶,如果算上埋在水里的,这里应该有两百多级台阶,才踏在了方砖平地上。
眼前出现的大型宫室让我一时有些无法置信,我在往上爬的时候几乎以为我能看见一座大雄宝殿,大概是这一路佛国两个字在我脑海中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
陈教授道:“这是东汉时期的建筑制式,高宫室、美台榭;木梁雕镂龙纹、隼鸟,正门金漆纹印饕餮蛇环,看来这里的确是赵若虚督造的,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典型的汉制明殿。”
刘南问我什么是明殿。
我说:“明殿为建于墓侧的宫室,作祭祀用,基本帝王级别才能配得起这种待遇,一般明殿附近就会有地宫的入口”。
但这个原理就算知道也不一定好使,有些陵墓你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入口,有些你找到了你也进不去,就像始皇陵,专家怕毁坏文物,淘沙的怕死。
看来赵若虚再怎么故弄玄虚,在建筑上始终无法脱离时代的审美和当时的建造工艺,不过能造成这样已经是难于登天,可想而知当年有多少工匠百姓埋在这座陵墓之下。
我已经看冉罗跪下来念第三次经了,我都在想他这是要一路磕到哀牢王棺椁前面去吗?或者他看到他所谓的佛国只是古代统治者的一座大坟,不知道会不会崩溃,我想着要不劝一劝,别到时候发疯把我们伤着了。
此时他已经站到了明殿大门外似乎是准备开门,我赶忙跑过去,生怕他贸然推开门迎面万箭齐发,结果无事发生,那门看似精致,实则早已腐败不堪,冉罗一推直接变成一堆废料摔在灰里,我呛的咳了两声,挥了挥烟尘隐约看见有成片人形的黑影立在屋里。
我脑子里浮现出了湖底祭坛不好的回忆,生怕灯一照又几个蛇鳞女尸朝我扑过来,心里不禁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我可以给他们看我的胳膊,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
身后几人都把枪握在手里,阳光从黑市淘来的土枪,也不知道进水了会不会炸膛走火,不过眼下也顾不上了,用半干的衣服擦了擦。
冉罗好像也被这个场面震慑住了,没有往里,刘南黄海生打头,阳光和赵吾殿后,冉罗反而和陈教授一起走在了最后面,一行人缓步摸进殿内。
靠近后发现殿里似乎站着的是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手里握着长矛各个一动不动,昂扬挺立,刘南摸到一个士兵身后用匕首戳了戳,那些铠甲瞬间化为尘土散成一团,干尸倒是没倒,他比了个唇语说:软的。
我舒了口气,还好不是鳞尸。
铠甲中包裹的是一具发黄的干尸,背部有一条狰狞的烙印,我们鱼贯进入门内,一些干尸的铠甲被我们行走的风一带就散了。
由于这里比较封闭没有空气对流,所以建筑和衣物仿佛凝结在时间里,一旦有外部因素,即刻就会化为飞灰,有点像见了阳光的吸血鬼。
俗话说,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仅半年,前几年在精绝国尼亚王子的墓中曾发掘出一件织金镶玉袍,距今已近两千四百多年,仍然可以清楚看清上面的汉文图式,就是因为地域干燥,这里明显不符合这样的条件。
殿里九排九具,一共八十一具这样的尸体,除了前面几排几乎都成了光溜溜的干尸,手上还握着长矛,若不是场合不对,我都能笑出声来。
赵吾伸手在两具尸身上摸摸点点,继而眉头一皱。
我看他这样就觉得不妙,果然他说:“这恐怕是赵若虚模拟的佛陀座下八十一位守殿菩萨金身。”然后就看他竖手为刀往干尸内一插一扯,一条裹满铜绿的青铜棍就被扯了出来,干尸立时软倒在地,只剩四肢还直着。
赵吾道:“我瞧这金身通体只有背部有道长疤,应该是用某种秘法趁人还活着把皮剥下来,泡进药水里,不然死后皮肉失去弹性会出现紫青瘀斑,等残余的经络肉沫腐蚀掉皮肉变得坚硬,再涂上金漆用青铜立柱支撑站立。”
我听得不寒而栗,真是万恶的封建帝国主义。
吴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有点痒让我帮他看看,我一看他后面头发都披在肩膀上,好奇的抓起一把问:“你小子什么时候头发长这么长,喝生发液了吧你”。
说完我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对,顺势往屋梁上一看,六张青黑浮肿的脸就在那里静静的盯着我们。
手里的头发飞速缠在我的手臂上,吴海脖子被勒紧,我感觉我俩撞在一起飞速被吊上房梁,那些头发直往吴海嘴巴鼻孔里钻,我伸出右手去扯,右手立马也被裹在头发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底下人都沉浸在金身的意义里,等我喊出声,就听见几声枪响,有一发贴着我的脸擦过去,随即一股腥臭的黏液洒在我脸上,简直令人闻之欲呕,缠住我手的头发顿时一松,我从廊上重重的摔在地上,继而吴海也摔在我旁边,缠住他的头发不知被谁割断了,迅速枯萎变灰,但他脸上全是头发,我顾不上自己赶紧给他拔头发。
我俩真是多灾多难两兄弟,吴海喘上气趴在地上直呕,吐出来的全是头发,一沾地气就变得跟枯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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