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方向既定,军队倒是说走就走,卢霖楷的县政府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有许多文件物资需要带走;尤其是那些贪官,还有不少私藏和钱财、甚至宝物需要带走。卢霖楷在谭维藩下达了部队和政府东撤的命令后,也就立即带领着他的随从回他的县政府去了。
虞尔祚的军统站也驻在县政府大院儿里,虞尔祚这时就也跟着卢霖楷一行一起回到了县政府大院儿。虞尔祚也须回他的军统站处理军统站和他本人的撤离事务。
卢霖楷和虞尔祚一行回到县政府大院时,县政府里的其它要员、包括县党部主任蒋雨斋,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唐云飞,县政府秘书长刘宇辰,县财经局局长曾水铎,县警察局局长苟逋霖,县物资局局长鲁品元等,都正等在县政府前面的大厅里。卢霖楷一见这几位就急忙道:“司令部已经决定,政府随部队东撤,撤向芦长地区。汽车不仅不能用了,还得全部拆卸成零部件带走,这就是说,不仅原来准备带走的文件和物资没有汽车运了,还有运汽车零部件需要人运。快,快回屋去把原来准备带走的东西搬出来甄别一下,只有重要的文件资料和物资才能带走,不是太重要的文件资料,就点把火烧了。必须带走的东西,就只能去车脚行雇车夫和脚夫运了。唐主任,雇车夫和脚夫的事,就交给你了。刘秘书长,拆卸汽车和运汽车零部件的事,就由你负责……”
这里所说的车脚行的车,是指木制独轮车,多小的土路都可以走;这里所说的脚夫,其实就是挑夫,也就是专门挑运物资、什么路都能走的民工。
卢霖楷急急忙忙向他的属下布置完任务后,就又急匆匆地向县政府后院他的居室去了。
此时,卢霖楷的居室里,也就只有他的四姨太太从薇珊一个人双手抱着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坤包守在屋里,正一脸焦急地在等待着卢霖楷。卢霖楷一进屋,从薇珊就迎过来娇嗔地哭着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外面的炮弹炸得地动山摇的,外面的枪声密得跟爆豆子一样。哎哟哟吓死我了……”
此时的卢霖楷哪里还有心情迎合从薇珊的撒娇呀?卢霖楷只是立即关了屋门并且脚不停步地一边走向他的内室书房一边道:“别啰嗦了,这就走,军政人员全部东撤,撤向芦湾。”
从微姗立即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道:“怎么往那儿撤呀?那儿不是共产党的地盘儿吗?那儿那么偏僻,连条大路都没有,怎么走呀……”
卢霖楷也不搭理从微姗,走进书房后就又直奔保险箱去了。卢霖楷走到保险箱跟前后,便一边掏出钥匙插进了保险箱的锁孔,一边输入密码开始打开保险箱。同时对从微姗道:“你把书橱里的皮箱拿出来呀,昨天晚上准备的那个,酱紫色的。”
“知道。非要用这个旧的,放着新的不用,有这个必要吗?”从薇珊说着这话的同时,却也打开了旁边的书橱,并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半新不旧、酱紫色的空皮箱放在了卢霖楷的身边。然后就又打开了皮箱的箱盖,等着卢霖楷打开保险箱。
谁知卢霖楷打开保险箱后,卢霖楷的眯缝眼儿就霎时变成牛眼了,嘴巴也张得大如碗口合不拢了,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霎时变得一片空白;从薇珊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哆,瞠目结舌,与此同时,两个人就都跌坐在地,汗也出来了,泪也下来了。两人坐在地上不禁面面相觑,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其因是:卢霖楷和从薇珊早就存放在保险箱里的、其中还有一部分还是昨天晚上刚放进里面的、昨天晚上二人还共同检查和欣赏过的、占据了大半保险箱的金条和从薇珊的一个珠宝首饰箱,以及珠宝箱内的满满一箱珠宝首饰,现在却全不见了,现在保险箱里已然空无一物!
对于这次撤离,卢霖楷包括从薇珊已早就估计到了,他们早就认为,一旦畈冢旅团来攻雉皋,雉皋是肯定守不住的,上海南京都没能守住,小小雉皋又怎么能守得住呢?况且,如今鬼子又在津浦线南北对进攻打徐州,一旦徐州丢了,一旦津浦线被鬼子打通占领,整个苏北就成沦陷区了,到了那时,小小的雉皋县县城还怎么守?其实,卢霖楷早就把他能捞到手的钱财全攥在手里了,加之抗战爆发以来,物价飞涨,纸币贬值,卢霖楷也早把存款兑换成了金条取回来了。二人早就做好了随时携款撤离的准备。
卢霖楷目瞪口呆和脑袋嗡嗡作响了半天,这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突然一把抓住从薇珊的双肩摇晃道:“姗姗,姗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黄鱼呢,这里面的珠宝箱呢?怎么一样都不见了,你说,你说话呀!”
从薇珊傻子一样涕泪横流地摇着脑袋道:“水,水……”
卢霖楷忙去拿来了半杯冷茶一边喂给从薇珊一边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黄鱼和你的珠宝箱呢?咱们的黄鱼和珠宝都哪儿去了?”
从薇珊喝下两口水、又咳出一串长痰后,这才气喘吁吁道:“我、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呢?”卢霖楷的声音已然变成哭腔道:“那、那昨天晚上我走之后——还有,还有今天早上都有谁来过?都有谁进过这个屋子?”
“没有,没有啊。自从、自从昨晚你走之后,自从昨晚咱们检查过里面的金条和珠宝首饰到现在,就不曾有人进过这个屋子。”
卢林凯不禁不无紧张地环视一下屋顶和四周的墙壁和门窗,屋顶墙壁门窗无疑皆无破绽。卢霖楷这时也就又道:“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离开个这个屋子?”
“没有,也没有。”
“伟成有没有来过?”
伟成即从薇珊的弟弟从伟成。从伟成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抽大烟,敲诈勒索坑蒙拐骗,什么坏事都干。靠着卢霖楷的权势在雉皋县警察局担任着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动队副队长,常常混迹于赌场和妓院,赌输了没钱了也偶尔会来这里向他姐姐讨几个钱。
从微姗气愤道:“没有。你怎么老跟伟成过不去呀?就是他来过他也打不开保险箱啊!”
“是啊。”卢霖楷吸着凉气道:“真他妈的大白天见了鬼了。你能肯定不曾有人来过?”
“当……当然。”从薇珊又咳嗽起来了。
卢霖楷懵了。卢霖楷知道,这个保险箱原本是用于他专放绝密文件的,保险箱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保险箱的密码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即便是有人进来过,即便是有人跟从薇珊勾结,他们也打不开保险箱啊。卢霖楷不禁检查起保险箱来……
从薇珊又咳出一串长痰后,终于有了精神大声道:“你还看什么看,快,快去打电话叫苟逋霖啊,叫伟成啊,让苟逋霖来查呀,让伟成跟苟埔林过来破案呀。昨天晚上我们还刚刚检查过的,昨天晚上到现在这院里院外还一直都有哨兵在站岗巡逻,咱们这么多的金子怎么就没了呢?,哎哟哟还有我的一箱珠宝首饰呀,这可要了我的命了!这个瘟賊偷了咱们这么多的金条珠宝,是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我就不信了,这会查不出来……”
谁知这时卢霖楷却忽然伸手捂住了从薇珊的嘴道:“轻点轻点,说话小声点儿行不行?不能叫苟逋霖,也不能叫伟成,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知道。蒋雨斋、虞尔祚、唐云飞、刘宇辰还有那几个局长都在前面呢,说不定已有人过来了就在外面呢。你也不想想,他们哪一个不是乌眼鸡似的虎视眈眈地在盯着我的这个位置呢,就巴不得找到我的不是把我整下去取而代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一向就以清正廉洁而闻名于政坛,我也就只这么一点长处才被上司认可的,现在咱们忽然说有这么多的黄鱼和珠宝首饰失窃了,你、你这不是让我自己掀屁股让外人看吗,这、这、你这不是让我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这怎么可以呢?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啊?这要是这件事让外人知道了,我这一世的清名岂不就毁于一旦了吗?而且,弄不好再被上面知道了,遭到上面的查究,我的前程岂不就毁在这件事上了吗?”
其实,卢霖楷还有一句话没敢跟从薇珊说,这就是:这件事要是被上面知道了,即便是被虞尔祚知道了,让军统的人知道了他有这么多的金条珠宝,然后再一查他的这些金条珠宝的来源,他的脑袋就得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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