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五十一分,电讯室主任谢希文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来见陈慎思,陈慎思一看来电内容,就立即去见谭维藩去了。谭维藩一看电报内容,这才知道卢霖楷和郭亦卿已经叛变投敌,郭亦卿的保安团已经成了鬼子的内应,谭维藩不禁大为惊讶!而且根据兵贵神速的兵家常识,谭维藩和陈慎思都估计,陆口和雉皋的日伪军一定已将前来、甚至很可能已经走在前来芦湾的途中了;陆口和雉皋的日伪军已经跟郭亦卿的保安团做好了里应外合的准备,他们现在所在的芦湾镇和芦湾镇的军民已是大难临头危在旦夕了。
不过,谭维藩和程慎思却不知道,这份电报却并不是卢锦秀发来的,而是陆口的共产党的地下党发给他们的。而且,谭维藩和程慎思还也一直不知,卢霖楷已在今天早上就已经被庄梦琪气得脑血管破裂,就已经呜呼哀哉命归黄泉去了。
对于卢霖楷的死,松下惠代子一直都封锁着消息,这件事直到现在也就只有参加策反卢霖楷郭亦卿的日伪军的策反小组和东亚百乐楼里的鬼子以及被鬼子控制了的郭一卿、从微姗、唐云飞知道,外面的人却一直无人知晓。
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内奸的危险性和危害性往往比公开的敌人更大,这个道理谭维藩程慎思当然都非常清楚。谭维藩看完这份电报后,不禁气得拍案大怒道:“王八蛋,刚刚私自偷卖军粮运往上海,运粮船队还至今没有下落,犯下了如此大罪还没有处理,这两个王八蛋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如今这两个王八蛋居然却又叛变投敌了,这两个王八蛋也他妈的实在是太可恶了,老子这就去亲自毙了他们!”
然而程慎思这时则道:“慢着慢着,师座别急,这件事应该不那么简单,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冷静下来考虑一个合适的对策。”
“你是不是认为肖林峰的这份情报不一定准确,还须查一查、核实一下?”
“不,这我知道,这么大的事,肖林峰的情报应该不会有误,当然,如果方便,我们再核实一下也未尝不可。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两个王八蛋已经叛变投敌,已经成了鬼子的内应,那他们现在就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了,那最起码保安团的营长以上的军官现在也应该已经被他们和鬼子操控了,如果我们轻易前往,又大不了只能带一个卫队前往,那我们无疑就会落入他们的罗网。反之,假如我们率领大部队去包围他们,现在就去平叛,这两个王八蛋和操控他们的鬼子也就一定会以此为借口造谣说是我们正规军欺负他们地方军,说我们这是为了排除异己消灭异军,届时鬼子和这两个王八蛋也就一定会以此为借口鼓动保安团的士兵跟我们作战。如果出现了那样的情况,那我们就难以说清楚了,即便解释,保安团的官兵会听谁的,会相信谁的,就不好说了。总之,一旦打起来了,我们很可能就把保安团的全团官兵全部推给鬼子了,那保安团就完全成了鬼子的帮凶了。”
“那你说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我想,要不,我们不妨先打一个电话让卢霖楷和郭亦卿过来开会,如果他们过来了,我们就跟他们摊牌,即便是这两个王八蛋真的投敌了,届时他们也在我们手里了。蛇无头不行,这两个王八蛋不回去,保安团的其他人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如果卢霖楷郭亦卿不肯过来开会,那就说明这两个王八蛋确实已经叛变投敌。不过即便是这两个王八蛋确已叛变投敌,保安团的广大士兵也一定都还被蒙在鼓里。而且我还认为,保安团的广大官兵是不会就那么轻易愿意当汉奸的,他们应该也不会就能轻易听信这两个王八蛋来攻打我们、来跟我们作战。问题的关键我总觉得,如果我们现在就去兴师问罪,一旦跟保安团发生冲突打起来了,就便宜小鬼子了。届时就只能是我军跟保安团的部队鹬蚌相争,两败俱伤,鬼子却躲在背后煽风点火渔翁得利……”
谭维藩听到这里,便立即对办公室主任冯思言道:“快,打电话让卢霖楷、郭亦卿立即过来开会,立即,不得耽搁!”
冯思言打去电话后,对方果然都说不在。卢霖楷的秘书的答复是,卢副专员可能是去东亚百乐楼了;郭亦卿的司令部值班参谋却说,郭团长被虞尔祚的属下带走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冯思言又把电话打到虞尔祚的军统站,军统站的答复却是他们并没有控制郭亦卿,他们也不知道虞尔祚和郭亦卿现在在哪里。
谭维藩听了这样的结果,遂气得大怒道:“王八蛋,包括军统那帮龟孙子,都是他妈的王八蛋。那,那就让他们去找,就说我和参谋长都在这里等着他们。”
谭维藩说到这里,就又转对程慎思道:“现在可以肯定,这两个王八蛋一定已经投敌,他们一定不会、也不肯过来见我们了。而且我估计,雉皋和陆口的鬼子说不定现在都要发兵、甚至都已经发兵了。现在我们是打又不能打,不打,鬼子一到,卢霖楷和郭一卿这两个王八蛋就会躲进鬼子的羽翼下面,就成了鬼子的帮凶了,整个保安团就也成了鬼子的帮凶了,保安团就会跟鬼子里应外合攻打我军,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参谋长,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程慎思稍思片刻,忽然沉着稳定地道:“跟共产党的游击队联系,联合共产党的游击队!”
“什么?联合共党?联合共党游击队?”
“对,否则,我们就没有活路。我认为,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部队拉出去,选择一个伏击之地,打其中一路来犯日伪军的一个伏击。师座,只要我军吃掉了其中一路来犯的日伪军,我们就有活路了。可是,就凭我军眼下的兵力,无论是打陆口过来的鬼子和二鬼子的伏击,还是消灭从雉皋过来的日伪军,我军却又都没有取胜的能力,我们都明摆着力量不够。而且目前,陆一焜的游击队的兵力却也已是今非昔比了,他们的武器弹药也比我们充足,而且还有大量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等精良武器。我认为,我们只有联合共产党游击队,我们才有把握消灭其中的一路鬼子。一旦我军消灭了其中一路鬼子,我们就主动了……”
谭维藩有点为难地道:“当初,顾祝同司令官就曾跟我说过,说有人反映我有容共亲共、甚至通共的嫌疑,如果现在我跟共党游击队联合,届时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顾司令和韩司令知道后,是不会饶过我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委员长不是也表态跟共产党合作共同抗日了吗,共产党的红军不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的八路军和新四军了吗?再说,现在我军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来不及请示和得到批准也属正常。师座,别犹豫了。”
“那行,为了全军,我个人的生死荣辱又何足道哉?只是,就不知道共产党游击队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我想会的。就凭我军来到蓝城地区之后他们对我军的一贯态度,就凭上次鬼子攻打雉皋时,还有鬼子这次劫我运粮船队时的这两次对我军的帮助,尤其是在我军从雉皋撤向这里时,他们就主动让出了根据地地盘,我就可以肯定,他们就一直都在谋求跟我军的合作。况且,他们不会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没有了我军,鬼子和二鬼子就会集中兵力全力以赴对付他们,届时……”
“那行。那我们派谁去联系?”
“我去。只有我去才能彰显我军的诚意,才能表明我军对他们的重视……”
没等陈慎思把话说完,谭维藩就立即否定道;“不行,你不能去,我们不能分开,你走了我有事你让我跟谁商量?再说,你一个堂堂的四分区的军政委员会的副主任专员,一个独立师的参谋长,去跟一个小小的共党游击队谈合作,这也太不对等太失身份了。而且,你的安全也没有保障,你去我也不放心。”
“师座,这不是去跟人家谈合作,而是我们去请求人家帮助,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讲究什么身份不身份、对等不对等了。问题是,这件事我们耽搁不得,别人去有些事也做不了主,也不能当机立断解决问题,那就会耽误时间,就会贻误大事,就会失去机会。我去了我就跟他们开门见山,我就直接让他们出兵。我就告诉他们,如果我军垮了,鬼子就会全力以赴对付他们,他们就也会唇亡齿寒,独木难支,跟着完蛋。而且,如果他们出兵,这个仗怎么打,双方的兵力如何步署,这也需要双方当机立断,这样的决定让别人去也做不了主。至于我个人的安危,师座是不是担心他们会扣留我……”
“行,个人安危的事现在咱们就不说了,我们军人哪有不冒险的,那就照你说的办。我只问你,如果共产党愿意出兵,你准备把这个伏击战放在哪里打?”
“这个我还没有来得及想,我想还是等我跟他们商量了以后再向你汇报。就我个人的观点而言,陆口的日伪军兵力强大,雉皋的日伪军的兵力要弱得多,出于确保此战能够取得胜利,并且能在较短的时间里取得胜利,我想我军还是应该伏击从雉皋过来的日伪军比较好。至于伏击点放在哪里……”程慎思说到这里,便走到军用地图前面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道:“师座你看,放在这里、放在海云寺西边的柳溪村这一带你觉得如何?从雉皋至我们芦湾这一线的路线来看,按道理小山次郎大队的鬼子和韩立轩的二鬼子是一定会走这里的,所以我觉得这个伏击战是不是就放在这里打?届时,我军就在柳溪村这一带设伏,就从这一线由南向北打;共产党的游击队就安排他们在柳溪村的北面,这里,三道沟和莲花村这一带设伏,就让他们从这一带由北向南打,你看如何?”
谭维藩思考着,没有吱声。
程慎思接着又道:“如果这次我们能够一举消灭了小山次郎大队和韩立轩的伪军,我军接下来干脆就直取雉皋。我想,小山次郎的鬼子和韩立轩的二鬼子一旦被我军消灭,我们两军取下雉皋也就不成问题了。打下了雉皋,我们就在雉皋建立我们的根据地,我军就重回雉皋驻防。
谁知谭维藩听到这里,却摇摇头道:“慢着慢着,参谋长,照你这么说,你是准备放弃芦湾,部队全部开往柳溪村打伏击,在柳溪村消灭了小山次郎大队和韩立轩的二鬼子后,就全军开往雉皋。”
“是,这样打我认为我们还是可以稳操胜券的。”
“这样打稳倒是稳了,可我们却放跑了卢霖楷和郭一卿这两个王八蛋。说实话,对于卢霖楷和郭一卿这两个狗日的,老子可不能放了他们。”
“那也没有办法。这两个王八蛋又狡猾得很,又不肯接我们的电话,我们也没有办法调动这支部队。不过我军不也吃掉了小山次郎大队和韩立轩的二鬼子吗,我军并没有吃亏。”
“那不一样,即便我军可以吃掉小山次郎的鬼子和韩立轩的二鬼子,老子也不能放过这两个叛徒和内奸。而且,参谋长,我是这么想的,你也知道,委员长已经把重点布防对日作战的部署转移到武汉去了,毋庸讳言,徐州很难长久固守。鬼子一旦占据了徐州,打通了京浦线,我们整个江苏就成了沦陷区了。而且雉皋又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是一个跟周边城市都有公路直通的县城,一旦我们江苏全境成了沦陷区,那么苏北各大城市各个县城就会被小鬼子占领,小鬼子就能随时集结各路之兵攻打雉皋。根据这个情况,在雉皋建立根据地就不合适了……”
程慎思立即道:“对……还是师座有眼光,想得周到高瞻远瞩。那这一仗师座打算怎么打?”
“我想咱们干脆就干个大的,干脆就啃下横岛次仁联队的横桥一郎大队以及王维仁的二鬼子这块硬骨头。现在的共党游击队也确实已经颇具实力,我们两军又是藏在暗处打的敌人的伏击,又是偷冷子先下手为强,我想我们两军是完全可以打垮和消灭从陆口过来的这股鬼子和二鬼子的。
如果我军能够打掉了横岛次仁联队的司令部,消灭了横桥一郎大队和王维仁的二鬼子,陆口县城也就成了我军的囊中之物了,届时我军就直取陆口。可就是、可就是我军如果去打横岛次仁的伏击,消灭了横岛次仁和王维仁的日伪军,我们去了陆口,我们他妈的也还是把卢霖楷和郭一卿这两个王八蛋放掉了。到了那时,这两个王八蛋也还是会投到小山次郎的羽翼之下,即便是我军在消灭了横岛次仁和王维仁的日伪军之后再回来收拾卢霖楷和郭一卿这两个王八蛋,届时这两个王八蛋又一定已跟小山次郎和韩立轩合兵一处了。到了那时,我军又在跟横岛次仁和王维仁的作战中一定又已经伤亡严重,我军也就没有能力对付小山次郎大队和韩立轩的二鬼子、尤其是藏在小山次郎和韩立轩羽翼下面的这两个王八蛋了,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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