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有谁在靠近?
他睁开眼,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身体好沉,像是被千山万岳压着,非常疲累,不想起来。
“这里是?”年轻的金发男人,躺在床上,棕色的眼眸,俊朗的形象,身边还有浅浅的呼吸,有人睡在旁边。
是谁?
“爸爸,我给你洗脸。”
男人转过头,床前一个紫发小女孩来到,她娇弱的双手端着一个花铁脸盆,尽管她步履轻盈,小心翼翼,盆中的水还是左右摇晃,溅到她身前的衣服、湿了额前的头发。
“小玛雅。”男人温柔凝视,门外轻笑声传来,两个短发的小男孩,紫发紫瞳,看着里屋掩嘴偷笑。
熟悉而又陌生,她们在干什么?
喔,对了,那不是玛吉和玛格吗?他们在笑什么呢?
我好像知道了,他们是在笑小玛雅弄湿衣服,今天会挨妈妈的骂,好像……原本是玛格要做的事情,是小玛雅抢着做。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
男人收回目光,看向小女孩紫色的眼睛,他变得温柔,眼里满是心疼、慈爱的色彩。
小玛雅把脸盆放在地上,费力地拧干了毛巾,小小的双手拿捏着折厚的毛巾,细心地替爸爸擦干净泥污,昨晚爸爸从工地里回来倒头就睡,他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不脏了,爸爸好帅气!”小玛雅咧嘴一笑,笑容令男人如沐春风,又看了眼门口,玛吉和玛格也咧着没换齐的牙口,笑得很灿烂。
男人皱了下鼻子,小机灵鬼,想要像往常那样摸她的头,夸奖他,手在半空中又缩了回来,手实在是太脏了。
他小声地对小玛雅说:“快去把衣服换了,不然又要被妈妈骂哭鼻子咯。”
“嗯嗯。”小玛雅把毛巾攥在手里,乖巧地点着头,门外玛格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端起脸盆,兄妹两人猫着脚步走了出去,渐渐,三人都消失在了视野。
男人望着门外,白茫茫一片,喃喃失神。
那似乎是一片被遗忘久远的神域,那里有着记忆中最珍贵、美好的过去。
在那片白芒的世界中,小玛雅又一次出现了,小跑进屋里,小手半捂着他的耳朵,贴在爸爸的耳边,神秘地对他说:“早上哥哥教我做面包了,我给爸爸做了一个超级超级大的小别墅形状的面包,记得喔!是那个小房子的面包,里面我放了我藏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肉松,记得喔!只有那个小房子的面包才是最最最好吃的面包哟,是玛雅特意留给最最最最爱的爸爸的!”
小玛雅跑了出去,再次消失在门外那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男人的身体很疲惫,并不想起来,因为他还要上班,每天有做不完的工作,他恐惧这样的生活。
可是小玛雅和她的两个哥哥的笑声从那片白色的世界中传来……
那里有光,那里有温暖……
他被感染,似乎又有了无限的动力,从床上撑了起来。
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从肩上搭来,温柔地对他说:“哈斯,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累,也许你不该管我的,放手吧,让我离开,我不想再成为你和孩子的负担……”
男人转身看去,那是一个紫发女人,疲惫不堪的脸色,苍白的皮肤,原本一双紫瞳,左边那只失去了色彩,灰蒙蒙,她看不见,光明从她的眼中渐渐被剥夺。
这个女人生病了,病得很重!
哈斯想起来了,这是他的妻子,不知怎的,潸然泪下,他感觉脸上两道泪,冰冷得令他惶恐、悲伤、愧疚、心痛……
他张口想对妻子说些什么,却是奇怪的,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这个无声的世界,恐惧将他侵蚀。
苍白的薄唇轻启,妻子的话回荡在耳边:“如果我不在了,你变成了大坏蛋有谁能管得了你?又有谁能指引你走出迷途?没有我,你怎么办?我真的不想死,哈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和孩子们……”
哈斯伸手想要触碰那张令自己心碎的容颜,镜花水月,模糊一片,眼前的世界在消失。
再次回神的时候,他的手里端着一杯高脚红酒杯。
身边,形形色色,西装领带,艳色徘徊,杂吵的空间,狼嚎的歌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