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怎么哭啦?”
春天意味着万物复苏,鲜嫩的青草地上涌出冬眠后的昆虫,杏黄色的迎春花招展在枝头,微风徐徐吹来轻抚在少女的脸上,两颗晶莹剔透的泪花在开放。放学路上,省实验中学高中一年级新生穆雪情绪低沉,双手紧紧握着背包。
少女沉默不语,独自安静的走着。这种举动非常反常,令一旁的朋友很是惊讶。在她的眼中穆雪简直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孙悟空,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朋友试图安慰,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只好陪着穆雪安静的走着。
这条路她们已结伴同行许久,从学校正门到公交车站这短短千米的距离,到处洒满两个人的记忆。路旁的店家早已如数家珍,哪家小卖部的汽水糖最甜,哪家的零食最好吃,还有哪家的画报最好看。
两个人走着,沉默着,少女的眼泪越聚越多,随着脚步滴答落下,敲打在地上,也仿佛敲打在彼此的心头。朋友看着痛心又无力劝说,只好默默陪着,不一会儿也不禁流下泪来。
“你哭什么?”少女终于开口,声音极尽温柔,她满脸惊讶的望着朋友。周围的路人全都在盯着她们看,人和人的悲喜虽不相通,但都有着一颗共同的好奇之心。
“我看你哭,我也想哭。”朋友的声音仿佛蜻蜓点水,一双明眸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表情可怜巴巴。
“你看看,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少女噗嗤一笑,用手拭去朋友脸颊上的泪珠。本来心情低落到谷底,可对面的傻丫头居然神奇般的治愈了她一点点。
“小雪,我不哭,你也别难受。车,车来了。”远处的公交车缓缓驶来,每天放学她们会在此分别,一个向东,一个往西。一面是贫穷,另一面则是富贵。两个轨迹根本不相重叠的姑娘,被命运神奇般的安排在一起。
省实验中学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学府,全省的佼佼学子通过中考的重重门槛一路冲杀到这。虽然等待他们的是三年的寒窗苦读,但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憧憬着未来的大学生活。这里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数不胜数,更别说其他的著名高等学府。
“贾芳芳?”新生入学仪式刚结束,高一二班的新同学立刻作鸟兽散。乏味单调的高中生活明天才开始,大家都抓紧时间放松。部分住校的同学忙着布置宿舍,走读的本地生则大都选择回家。此时,一位少女身着崭新的校服,独自在校园里漫步,她想熟悉一下这个梦寐已久的地方。
“宏宇姐?”少女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虽然还不能亭亭玉立于百花之中,但天生的美人胚子已经足够让她出落得令人眼前一亮。
张宏宇的大名在重型机械厂家属区可谓如雷贯耳。每家每户的家长教育孩子时都会拿她举例。这么多年她是机械厂附中第一个考上省实验高中的学生,当年真的造成不小的轰动。她父亲是厂工会主席,为此还专门大摆宴席宴请各方宾客。
哪知这傲人的记录刚刚一年就被后来人打破,与张宏宇是厂工会主席的女儿不同,破纪录者是厂机关财务处名不见经传贾会计的女儿。人们惊讶老贾家的女儿为何如此优秀的同时,大都数人都选择恭喜。但也有那心术不正的家伙出于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冷眼看着贾会计春风得意,心底生出一股厌恶之情。
贾芳芳是个极其内向,性子软糯的姑娘。从小到大她什么事都没让家里操过心,学习成绩非常出色。贾家的家境本来不错,夫妻俩是双职工,丈夫又是财务会计,但弟弟贾圆圆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喜悦是短暂的。
从那以后贾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就靠丈夫绵薄的工资和妻子卖包子挣来的辛苦钱。贾芳芳从小通情达理,知道父母的难处,也心疼弟弟总被父母当出气筒。她力所能及的承担起家务事,尽可能的为这个家奉献自己的力量。
“她是谁?”一声尖锐的质问把宁静打破,只见张宏宇背后走过来两个人,校服印刻着她们高年级学姐的身份。
“美玲,她是。”张宏宇仿佛变了一个人,在贾芳芳的印象中这位大姐姐平时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面孔,从来不会对旁人如此唯唯诺诺。可面前的两个人却让她耗子见了猫一样,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别挡着道,管她是谁?”还没等张宏宇说完,只见另一个女生大手一挥瞬间把贾芳芳推倒一旁。这姑娘体格健壮,胳膊几乎赶上芳芳大腿粗。她根本没太使劲,可少女整个人却向斜后方飞去。
噗通一声,少女重重摔倒在地,剧痛灌满全身的她整个人呆在当场。张宏宇没想到会这样,她十分忌惮这个叫美玲的姑娘。本想伸手去扶,可突然又觉得如芒在背,手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慌了神。
“愣着干嘛?走啊!”美玲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双手插兜转身离开。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女,宏宇眼神非常复杂,欲言又止的难受。
“你又是谁?”没走出去两步,一道人影出现拦住美玲的去路。来者是一位姑娘,自带一身强大的气场。
“你们就是这么欢迎新生的?”来人声音悦耳,风铃般地拨弄着听者的心弦。美玲眉头微微一皱,露出不屑的微笑。实验中学卧虎藏龙,省里一半的精英都集中在此。能来这里读书的孩子不仅智商高,情商更是出众。
精英的家长同样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他们之中有知识渊博的学者,有救死扶伤的医生,更有纵横商海的富翁,但这些人跟为官一方的官吏比起来就又显得逊色。学校里没人敢惹美玲,主要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位大官。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是谁?”美玲的口吻不容置疑,冷眼盯着来人。这边也不含糊,根本没回答问题而是用手指着地上的少女示意她道歉。
“你是聋还是傻?美玲问你话呢。”胖姑娘叫顾欣桐,父母都是运动员因此长得人高马大。她和美玲两家是世交,从小就厮混在一起。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上句说习惯的人总带有一种发号施令的口吻。
“我既不聋也不傻,倒是你少在这装疯卖傻?把人推倒连句道歉都没有?”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和她们说话,两个人竟然一时语塞,僵在那里。特别是美玲,从小到大说一不二,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和她叫板。一股莫名的邪火顷刻间注满全身,双手气得微微发抖。
“你想挨揍?”顾欣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遇到事只想用武力解决。她比来人高出许多,泰山压顶般的准备动粗。按常理对方此时已经害怕至极,可胖姑娘却发现对方一点也不慌张,横眉冷对着自己。不知怎地,她一时被对方的气场震慑,举起的手不知不觉停滞在半空。
“你有勇气打人,为什么没有勇气道歉?”来人不仅不退,反而奋勇向前。胖姑娘连着后退三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很多时候只要她手一抬对方就开始求饶,可为何这次后退的竟然是自己?
“你别搞错了,她可没打人,只是不小心碰倒了她,绝不是故意的。”美玲开口替顾欣桐解围,她刚刚一直在观察来人,此人身上有股不服输的气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与自己很像。
“喂,没事吧。”美玲转过身假模假式的去扶少女,可伸出的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下就收回来,根本没给少女反应的时间。她冷漠地望着少女,“长得倒是好看,就是身板忒次,轻轻一碰就倒。”
少女被美玲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本就性格软糯的她哪里是这种人的对手?泪水瞬间溢出眼眶,不知所措的趴在地上。只见美玲潇洒转身,示意所有人跟上。她特意走到来人面前,口中喃喃低语。
“欢迎你,新同学。”说罢,美玲故意撞了下来人的肩膀,冰冷的眼神哪里有欢迎的意思,明明全是警告。郭美玲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但她并不傻,在没搞清楚对方到底何方神圣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动手。
“别哭了,我扶你起来。”望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来人也是长舒一口气。刚才她已是强弩之末,紧绷的身体差一点就断线。在她的认知里,路见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天底下谁会允许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被人欺负?
“我叫穆雪。”来人自报家门,同时用手轻轻拭去少女脸上的泪花。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聊着才发现她俩居然还是同一个班级的。打那天开始,两个人形影不离的好成一个人。女孩之间的友谊就像六月的繁花,花落花开之间撒满心田。
“芳芳,我今天不想回家。”公交车缓缓离开,旁边的少女不明所以地望着穆雪。从早上开始她就一反常态的沉寂,一定是有天大的难事折磨着班里的开心果,自己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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