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下了葬的祖美娟,具体的来说,就是按照当地的习俗,在坟头送完了“六七”饭,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居佳芳全家就准备去海城打拼了。
丈夫蒯金水,秀气,文弱,压根就没有去海城的打算,就是居佳芳一家全去了那边,他也没有动心。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教好书,能过日子,即使清苦一点,他都能接受。可那段时间,当教师的一发窘迫了。新的税制改革,使地方的财力捉襟见肘,教师的工资常不能按时足额发放。特别是乡村教师,几个月甚至有的半年,只发一点可怜的生活费,不足的部分,说以后再补。
这以后补,是什么时候啊!这种“望梅止渴”的把戏,老师们苦不堪言……为了生存,脑子灵活的老师,就边教书边找了第二职业。
身处农村的教师,大都参与了水产养殖。
学校里有些死沉,有路子的老师,纷纷选择了改行。后来,这些改了行的老师,基本上都走上了领导岗位,不是乡镇主要领导,就是局机关的领导。
在这样的背景下,夫妻俩就商量去海城,在咨询了刘伟达并征得了他同意后,蒯金水辞了职。
这种做法,对蒯金水来说,真是个痛苦的决定。
他这样文弱的人,几乎又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属于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那种。一遇到困难,往往就像虫蚁遇到障碍物似的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碰了钉子就灰心,有点儿小小的成功就高兴。这样又简单又平和又容易满足的人,要不是……肯定就不会……这次的远走他乡,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到了海城后,蒯金水就在许文忠的那所私立学校教书。由于书教的好,人也谦和,渐渐声名鹊起,找他补课的学生多的挤破了头。
刘伟达是个念旧的人,祖美娟过世后,居佳芳全家也到了海城,在他的身边了,老家这边事实上已没了亲人。但他每年都要回来一趟,除了给姨父、母上坟,另外,就是参加高中的同学会。
高中同学会的费用,他一人承包了。可要是有同学在酒桌上向他借钱,或是说家中有什么人,想到他那里打工,他都是一口回绝,从不给任何人这个面子。
后来,他又多了一个去处,那就是当地的敬老院,每年几乎都在差不多的时间里,给敬老院既捐钱,又捐物。
说老家没有亲人,那是刘伟达认为的。其实,他的母亲祖美凤还健在,四个姐姐,除了最小的姐姐下岗后去了外地,其他的三个姐姐都在县城,可他就是不去,也不认。好像这些人,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一点,他做的确实有些绝。“瓢”这个称呼,也确实没喊错他。
刘伟达现在又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那就是一高兴,或是做成了一桩大买卖,他都会双腿并拢,脚后跟向上颠五下,不多不少,然后再长嘘出一口气。
这口气是从丹田深处吐出来的,刘伟达很受用。
不知这个高兴的方法,他是从哪学来的。原来一有了痛苦就在无人的地方吹口琴的习惯,已经销声匿迹了,但那个口琴,他还是珍贵无比的收藏在身边。
就在两个小孩被送到学校后不久,五个人终于聚到了一起。
喝茶,打趣,说些不关痛痒的花边新闻。可几杯酒下了肚,一些有趣的或是好笑的段子,就被人拿了出来,作为下酒的消遣。再喝,段子没了,热闹的气氛也喝没了,孤寂的心情却被喝了出来,有人开始了忆苦。
刘伟达不参加忆苦,他站了起来,在一旁不停的颠脚。
他颠脚的这个习惯,可能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在忆苦的过程中,有人提到了李健和吴兵,说要是他两在这就好了。
六人本就是偶遇,经过了多年的风风雨雨,却能重新聚到了一起,绝对是桩奇闻。可那两人在哪里呢,没有一丁点儿信息。
后为,刘伟达打听过几次,想找到他们,哪怕找到一位也好。可诺大的海城,要是一点线索没有,要找到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没有什么两样。
渐渐的,刘伟达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这两人,受不了早期的那份苦,早已打道回府了。若要是还在海城,迟早总能见上面。那时,再聚会也不迟。
这个机会,还真让刘伟达等来了。
一次,刘伟达去参加一个半官方性质的经济会议。进入会议厅前,在门前他看到了一个似曾面熟的面孔,可穷尽了他的想象,脑子中也只能闪现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其余就模糊不清了。
那人好像也注意到了他,边走边回过头来看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生怕认错了人。
带着这样的疑惑,刘伟达步入了会议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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