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晓棠腿有些麻木了,爬起身去了房间,房间里廖云飞舒服地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到进来的廖晓棠,“你不去给你奶奶守灵,回来干什么?”
“都在那里扯淡呢,我过来暖和会儿。”廖晓棠挨着他表哥坐下,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下,身上瞬间暖和了不少。
“苦了我弟了,坚持到中午送完灵就好了。”廖云飞心疼的拍了拍表弟。
终于到了送灵出殡了,一行人浩浩荡荡,拿蟠的举幡的,队伍拖拖拉拉的有半里地,廖晓棠也混杂在队伍里,默不作声的和众人一起演绎着这出人生悲喜剧。
到了坟地里,廖晓棠看到棺材被放到了一个深坑里,坟地最后一次祭拜完毕,开始给坑穴填土,脚下是松散的新土,站在上面还有些站不稳,廖晓棠刚要退回去,却见前面的梁仲山一个趔趄就要跌向放棺材的坟穴里,廖晓棠急忙伸手拉住了他。
梁仲山惊出了一身汗,反手也抓住了拉他的那个胳膊。回头一看,一张年轻却无甚表情的脸。
廖晓棠松开手,转身离开,听到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停下来扭过头,此时已经远离众人了。
“晓棠,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梁仲山一直想有机会和儿子谈谈,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我想的是哪样?事情过去很久了,你也有自己的新生活了,又何必纠结过往的事情。”
“当时我和你妈妈之间有误会,你妈妈性子要强,不听我解释就要离婚。。。。。。”
“你不要提我妈妈!”廖晓棠语气森然,像一个撩出牙口的小狼。
“爸爸是爱你的,你给爸爸个机会好不好?”
“行了,梁总,您有儿有女的,把您的爱心泛滥给他她们就行了。”廖晓棠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
梁仲山一腔的思念被噎了个满怀。
眼前的儿子,既熟悉又陌生,小时候乖巧的讨人喜欢,他每每抱在怀里都不想撒手。和他母亲廖佩文离婚后,他就没有见过几次儿子,后来廖晓棠又出了一次意外,就被他母亲送出国了,也就是在那一次,梁晓棠改为廖晓棠。
儿子从国外回来两年了,他基本上没有怎么见过,廖佩文根本不接他的电话,,即使接了电话,儿子也拒绝相见,他只能在廖晓棠经常活动的场所远远的看几眼,看着曾经乖巧机灵的幼童成长为一个神情凛冽、眼神狠绝的少年时,他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下葬已经完成,主事人在喊他,梁仲山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怅然。
廖云飞开着车跟在送葬队伍后面,远远的看见表弟回来了,摇下车窗,冲他摆了摆手。
大冬天在坟地里站了半响,廖晓棠又冷又烦,钻进了车里还极度不舒服。
廖云飞看着表弟不爽快的样子,没有说话,掉转方向,从乡间小道驶向大路。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老太太没有过这个年就走了,廖晓棠望着那个村落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这个年龄少有的沧桑感。
廖云飞车开得很稳,车内的暖气很足,廖晓棠渐渐泛起了困意。
周子凝从学校出来又去了菜市场,他总觉得过年了,自己天天吃住在徐家,不买些什么东西,心中过意不去。
周子凝回到徐家的时候,自行车上驼的东西满满当当的,都是鸡鸭鱼肉荤菜什么的,徐叔依然没有在家,徐婶客气了几句,就麻利得收拾起来了。周子凝本想帮忙,徐婶把他撵出厨房了。
徐家的亲戚不多,客人来的时候,周子凝要么在房间待着,要么就去街上瞎逛,除了日子难捱,心中不免感到酸涩。
徐承宇没有在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即使在家,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周子凝怀疑徐承宇可能就是避免两人在一起尴尬才出去找朋友的,他决定等过完年再和徐叔说说搬出去住的事情。周子凝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前面,脑海里又浮出那人的笑意盈盈。
他懊恼的摇摇脑袋,想驱散这些缠绕自己的幻象。他现在时常会想起廖晓棠,想起他的点点滴滴,看起来幼稚可笑的行为,最后他总会不自觉的浮出笑意。
廖晓棠的电话号码他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只是没有勇气拨打。
那种想念丝丝缕缕的撩拨着他的心弦,不甚强烈,却让人欲罢不能,心静不下来,坐都坐不住了。
他忽地起来,穿上外套,看徐婶还在厨房忙活,没有惊动她就出去了。
街上大部分店铺已经歇业,门楣上贴着大红对联,增添了不少过节的气氛。自从禁放烟花爆竹,过年也是静悄悄的,远没有热热闹闹的鞭炮声有过年的气氛。
周子凝双手插兜,慢慢地踱步在街道上,与来往匆匆的人们相比,他有种无处可去,无人可依的孤独与悲凉。有时他会想如果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知道,当一个人活得如此可有可无,无人问津,无人关心,是不是也挺可悲挺滑稽的,周子凝下巴在棉袄毛领上蹭了蹭,坐在景观道一张长椅上。
他长了一张少年人的面孔和身体,心灵却和饱经折磨与沧桑的成年人没有什么区别。
头顶一片迟暮的黄叶飘落在他的衣襟上,干枯的没有一丝水分、脉络分明的叶子,轻轻一捏就粉身碎骨。。。。。。
周子凝急忙站起身抽离自己的思绪,避免陷入无妄的漩涡。
夜色渐渐暗了,街道上亮起了闪烁的霓虹,周子凝看到路旁有一家酒吧还在营业中,犹豫了片刻,走了进去。
酒吧里人不算多,也不少,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在这个暂时忘却人间烦恼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我。周子凝坐在了吧台前面的高脚凳上,向调酒师示意要了一杯酒,他以前从没有喝过酒,浅浅地尝了一口,说不上的味道,怪怪的。
“呦,小朋友,一个人来的?”一个柔媚的声音从旁边飘了过来。
周子凝没有转身,举起酒杯,通过灯光的映照,杯中之物呈透亮浅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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