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洞府,渺渺灵气,仙药葱茏,灵兽祥睦,骤然从云间飞出一只红顶仙鹤,一个振翅,又消失在洞府的更深处。
老人扯了扯原地望天的陈道忤,“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说不定哪家的公子不喜他人窥探,随意吐口唾沫都是能淹死人的。”
一老一少,老人走在前面,不知多少年前自己被带到黄家,第一次见到此等仙境的样子甚至连陈道忤也不如,心里想着如何将铺地的青玉砖翘出一块,车出的镯子定要比自家的传家宝好的多得多。
老人的脚步极好,陈道忤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甚至需要老人隔一段时间停下来等陈道忤。
在黄家,家奴是不能骑乘灵兽作为代步工具,所以家奴的脚步得快起来。
兜兜转转,云顶行宫之下,陈道忤被老人带到一处屋落,在远处就能听到一阵嬉闹声。
走在前面的老人咳嗽了一声,然后一脚踏进院落,正在下棋的两人见到老人,将手上的棋子一把丢进棋篓,其他几人连忙站成一排整理衣衫行礼。
众人声道:“黄老。”
老人将自己身后的陈道忤推在众人面前:“明礼,你来给陈道忤讲一下作为书童的规矩,你们继续下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老人离开院落,众书童依旧保持行礼姿势,足足等了十息,众书童才放松,继续做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不由自主,他们对新来的陈道忤多看了几眼。能作为黄家家主的书童,无一不是精心挑选之人,天生剑修,轮回仙人,万年灵兽……
他们实在没有发现陈道忤有什么不同,八岁在外界没有蕴养道种稀疏平常,但在这里,已经是资质下庸,不足道也,所以不由多看了陈道忤几眼。
老人所说的‘明礼’是之前正下棋两人中的一人,同自己下棋的书童打了声招呼,带着陈道忤来到了院落西北方向的一间屋子:“因为你是最晚来的,所以你只能暂时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见陈道忤一脸认真听话的样子,明礼多说了几句话:“作为公子的书童,我们需要遵守的规矩是最少的,但我们唯一的作用是磨刀石,我们不能落后公子太多,公子在过去的三个月间淘汰了百位书童,我要讲的话就这么多,希望明日我们还能再见面。”
陈道忤连修行也没有踏上,说不定明日就会被逐出黄家,对于明礼来说,和其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可是当看见陈道忤面容消瘦,但一双眼睛闪着好奇和求知,所以比平日招呼新人多讲了一段话。
院落等着明礼下棋的人正襟危坐,轻轻摩挲两枚棋子,明礼听的极为真切,那人正催促其在陈道忤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的明礼。
陈道忤哪里能意识到自己进入屋子的工夫已经耽误了别人的时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下棋也算修炼吗?”
这么一句话,明礼彻底摸清了陈道忤的底细,心底最后一丝怜悯消磨殆尽。“如果我是你的话,趁这点时间多吃些吃食,也算的上这辈子的福缘。”
看着明礼走出屋子,陈道忤对这个讲了许多话的净面少年生出不少好感,心里不断重复明礼对自己说过的话,视为真理。
“原来是个小傻子。”
陈道忤这才发现在屋子内门后藏着一人,在老人进院的时候此人没有出门迎接,惯性思维,陈道忤以为这处院落仅有他们几人。说话的人正赤裸上身,闭眼盘坐床上,一条头角峥嵘的青蛇在其腰间盘踞,不断吞吐蛇信,冉冉游动,看向陈道忤的目光,满是玩弄。
陈道忤没有与其争执,自己干爹院落当中也饲养着不少毒蛇,但此人腰间盘踞的青蛇甚是灵异,竖瞳眨闪,它给陈道忤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个人。
陈道忤找到一处无人的床铺,是和腰间盘蛇的人距离最远的空床铺。
“这个小傻子以为远了几步路,我就不会在晚上偷偷吃了他。”
陈道忤一惊,说话的人原来是青蛇。
赤裸上身的男人对着腰间的青蛇轻轻摁下,青蛇开始游动,从腹脐处钻进了男人的身体,墨青色的蛟龙纹身出现在男人全身,云间蛟龙肆意翻腾,冲天怒吼。
“纹阴师,束群。”男人穿上衣衫,袖扣领扣全部系紧,将自己身上包裹的极为严实,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满身纹身的人。
穿戴完毕的束群伸手想要和陈道忤握手,陈道忤感觉这个男人没有恶意,而且纹身能够化形吸引了陈道忤的全部注意力,陈道忤十分好奇,于是打算和束群握手。
墨色龙头骤忽出现在束群的虎口,虎视眈眈的看着陈道忤越来越近的小手。
当即吓得陈道忤缩手。
束群悻悻的将手放下,满是歉意,“我替我妻子给你道个歉,她也没有恶意。如果需要纹阴的话,可以来找我。”
束群出门朝着院落外走出。
屋子里只剩陈道忤一人,陈道忤将自己不大的包裹放在床铺,打算整理自己的物品,可当他将布包掀开,略有些沉重的锦囊藏在最深处,陈道忤轻轻解开束绳,满满当当一大把寒食钱,五枚社日钱乖乖地躺在最上面。
古夏青在临走的时候只是告诉陈道忤小心包裹里的钱,该花的钱一定不能省,如果不够的话,托人和他们说一声。
陈道忤带来的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一条腊肉,简单放置好后,陈道忤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两人手谈,一人看剑,一人背书,一人蹲在角落好像在逗弄蚁虫,陈道忤有些迷茫,他能看出同为书童的同窗皆为不凡,他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不想灰溜溜地被赶回家。
正在下棋中的二人好像听到了什么,明礼对面的那人轻叹一声,将两枚棋子放在棋盘角落。两人棋局本杀的难解难分,可明礼棋出险招,连着几步无关痒痛的落子,将原本均势的局面变成己方处于逆风险境,可对面那人每每想结束棋局,自己的想法已全部被明礼看穿,完全被明礼牵着鼻子走。
已经成为明礼消磨时间的工具。
本棋艺不如明礼,那人输的心安理得:“公子从北海回来了,权且在新人面前给你留个面子,下次定将你赢得心服口服。”
正在偷偷注视院落中众人的陈道忤和那人转过的脑袋正好对视,陈道忤做贼心虚般慌忙的将头转过。
“你这个人脑袋怎么这么不灵光,都说了公子回来了,赶紧去拜见公子。”那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哦哦,”陈道忤连忙从房间走出,跟在众人屁股后去拜见公子。
各显神通,众人前行的目标正是院落正顶上的云顶天宫,一人踏剑,一人驱虫,一人背生双翼,一人执伞…只有明礼将手负于身后,脚下乘风。
唯有陈道忤一人不会飞行,走在最前面的明礼只好折头返回,一手抓住陈道忤的胳膊将其带飞。
众人候在紧闭的大门,束群姗姗来迟,没有与其他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到队伍最后边,和陈道忤站在一起。
束群的身高远比陈道忤高得多,用掌背拍打陈道忤的肩膀,想要询问自己晚到错过了什么消息没有。
一阵吃痛,陈道忤差点哭了出来,束群击打的臂膀,正是明礼抓起将陈道忤带飞的肩膀,陈道忤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搭在这条肩膀上,非修炼之辈肉体凡胎,不用想此时已经淤青。
陈道忤轻轻揉着臂膀,回答束群的问题:“没有,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正此时,紧闭的大门打开,足有百层楼高的藏经塔映入眼帘,墨砖黑瓦,每隔几层会出现断壁残垣,只能透过废墟看见一个光秃的柱子强行支撑着这一层不会坍塌。远观,塔墙壁画所剩无多,脊兽残损。
“等会儿进去,什么也不要乱说。”众人接连进入,束群示意陈道忤走在自己前面,细声嘱咐陈道忤。
陈道忤跟着众人行走,在塔底下他看到了梁玉成,见梁玉成轻轻向他颔首,陈道忤连眨几下眼睛,算是两人打过招呼。
同梁玉成站在一起的还有个身高数米的粗犷男人,锃亮光头,却胡子拉碴,看起来几个月没有打理。粗犷男人一声笑声,顿时让全场的人心头一震:“小书圣,我可把我儿子交给你了。”
说话间,粗犷男人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从残塔中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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