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拍了拍屁股,撇嘴一下,带着陈道忤打算离去:“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不配我再次出手,退下吧。”
蛊斗输输赢赢极为正常,周群为不以输赢论英雄,可是黄天目中无人,所说出的话彻底将他激怒。两人蛊斗围观的人不少,随着五长老出面,蛊场的目光全部集中于此。这下好了,全蛊场的人都知道他周群为连人傻蛊多的黄天也没有胜过,丢了如此面子,碍于五长老就在两人身边,周群为偷偷给自己的家奴使了个眼色。
头顶双须,脸上满是赤焰纹的异族家奴向前一步:“黄家少主原来这么玩不起,还是说靠不光彩的手段取胜,黄家少主就认为自己行了?”
黄天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异族家奴。
发怵,仅和黄天对视一刹,异族家奴好像看到了一头不怒自威的神龙,背生寒意,不敢再看黄天,低着头退回周群为身后,心悸。
骤然一柄纸扇从远处飞来,直接掴在了异族家奴的脸上。
“狗东西,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坏了规矩的人就该打,小周少爷,你说我做的对吗?”
一扇擎风,道纹闪烁,异族家奴脸直接被扇肿,血呼啦差从嘴中吐出十几颗牙齿。
说话的人从远处走来,六岁孩童,踏着一双皂靴,对襟白衫,手上端着一锅旱烟,老气横秋,围观之人默默为其让路。
敢对自己的人出手,首先打的就是他周群为的脸。可见到此人,周群为不好再说什么,对着异族家奴的脸上猛踹一脚,另一半脸当即肿成磨盘。
周群为脸色阴沉:“邪阴阳的话你听明白了,饶你一命,以后学聪明点。”
牙床光秃的异族家奴说不清楚话,跪地磕头,嘴里不断喷出血沫,不知嘟囔着什么。
黄天见到此人的到来,非但没有领情,从腰间取出冷纹剑,剑尖直指邪阴阳:“这种话从你邪阴阳口中听到,可真是讽刺。”
周群为哼笑一下,找人把异族家奴抬走,他直接走向人群,围观场中心的两人。
黄天和邪阴阳,两年之后的第一战,可比看蛊虫缠斗有意思的多。
当年成道之日,阴阳家老祖坐地化道,以身死道消,不入轮回为代价,血炼阴阳器‘举贤镜瞳’,匿因果,藏阴阳。
阴阳家又一护道神器炼成之日,昔人不再,佑阴阳家万古第一。至此,阴阳家重立新规,举贤镜瞳每十二年启动,凡年纪不及十二岁阴阳家弟子必须参加举贤试炼,唯一胜者冠可‘阴阳’之名,学习阴阳卜算之法。
十二年为一周期,也就意味着阴阳家子弟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仅有四岁的黄天被送进了举贤试炼。过关斩将,虽然年龄并不占优,稚童黄天凭借过人天赋在举贤试炼中名声大噪。
可奈何少年心性,韬光尽露,黄天被有心人算计,群起攻之打算先将其淘汰出去,双拳难敌数手,黄天的进程被大大拉缓。
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唯一胜者竟然是战场边缘的透明人,也就是现在的邪阴阳,暗地里他使唤数个邪家子弟拉着黄天这样极有威胁的竞争者自爆,以命换伤。
对于早以蓄势待发的邪阴阳已经足够了。
举贤镜瞳唯一胜者,冠‘阴阳’之名,活了二十世,这是邪阴阳最后一次机会,不留余力,大小机缘,竭命取之。
若是堂堂正正输了黄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也是黄天见面就和邪阴阳不对付的原因。
“如果你实在想赌的话,把你的命留下来。”黄天满眼怒火。
“两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长大啊,”邪阴阳掩扇于面,“那我给你一样东西,想必你一定不会拒绝。”
逼音成线,双方的对话只有两人知道。黄天示意陈道忤站在他身边,他和邪阴阳经过协商,可以他们两人一起对攻邪阴阳。
“好,那就斗群蛊,”黄天和邪阴阳示意五长老两人要比试群蛊。
两人各自一只蛊母,三十只侦察蛊,五十只工蛊,两百只兵蛊,但配置的蛊食可用六日。中立蛊巢一处,八十中立兵蛊守,取得中立蛊巢可额外获得五十兵蛊,三日蛊食。胜利的条件是摧毁对方虫巢蛊母,或对方无蛊食。
五长老指尖捻出三枚钱币,置于龟壳中摇动,叮铃作响。
钱币出壳,蛊战场中心的天气发生变化,无根阴云汇聚,黑云深处细琐电光闪烁。
“比赛持续十日,前两日下雨,接下来三日大雾,剩下五日天明。”五长老道。
黄天和邪阴阳两人盘腿坐下,意念出体,开始接管自己的蛊群。下雨时刻,即为战斗开始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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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赶路,数只侦察蛊降下沉重的身躯,找到树荫缩成一团开始短暂休息。并没有留给它们太多时间,侦察蛊将糊在身上的雨水甩开继续前行。
再行不到一个时辰,即将到达双方蛊巢的中心地带,也就意味着大概率要和敌方的侦察蛊交手。
吱~带头的侦察蛊开始加速,准备抢占地形获得第一手情报。
雨势更大了,侦察蛊抖擞翅翼,身上复眼全部开启,翼翼小心,不断侦察附近的地形。
回馈的信息更加清晰,双方中心地带以盆地地势为主,也正由于地势低洼,雨水倒灌,俨然形成了浅水湖泊。
沉重的扑棱声从前方传来,侦察蛊一惊,一蛊飞出窥察,其他蛊虫准备好随时撤退。
巨大的黑影已经能明显看出轮廓,毫无疑问是敌方的侦察蛊。不同寻常,由侦察蛊触角反馈来的信息,来者仅有一蛊。
颤颤巍巍,对方的侦察蛊甚至不能承受雨水的重量,飞行的蛊迹越发下降。蛊声哀鸣,对方蛊虫发出求救的信息。
混着蛊血的雨水从对方侦察蛊腹部巨大开裂处不断涌出,侦察蛊心动了,一只死去的蛊虫亦可作为五只蛊虫一天的口粮。
确认对方并没有援军,数只侦察蛊上前将其团团包裹,锐利的蛊翅翼尖划开敌方侦察蛊脊髓,当场毙命。
蛊尸分而运之。
翼尖探入腹部伤口,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力,迟迟不能向深处刺入,甚至连拔出也不能够。
另一侦察蛊上前帮忙,准备顺着伤口帮忙破腹。
满身沾满蛊血的男人静卧侦察蛊腹中,左手指尖捏着刺进腹部的翼尖,血面黑瞳,寒气笼罩。
甚至连发出警告的时间也没有,男人左手指尖摁压将翼尖生生掰折,手腕翻动,翼尖飞出,侦察蛊全身唯一用来的进攻的武器,反倒成为了葬送其生命的凶器。
旁边的侦察蛊没想到蛊尸藏人,飞出甚至不到数米,身子僵硬,轰然坠地。
那是男人从未给众人看过的扇面的另一半,扇面旮旯处只有四个小字“自成本我”。
邪阴阳虽然冠以‘阴阳’之名,但阴阳家万古能到达阴阳老祖层面的人,后无来者,活了整整二十世,邪阴阳自认达不到阴阳老祖这样的成就,邪阴阳不再走阴阳术道,他的路,三道贯通冲击仙三境。
每一世都是重新来过,不会记起所领悟过的道,忘道方能悟道,二十世,巷陌凡人,市井郎中,掌权皇君……但仅悟出一道,所以邪中天花了大价钱和六道轮回做了个交易,将最后一世的邪阴阳接回阴阳家。
温润折扇不是本家奖赏的武器,不是兵家亲自锻造的通灵圣兵,只用一把用料极佳的普通折扇。
邪阴阳将道纹凝于折扇刻画‘自成’二字,悟道两年再刻‘本我’。
四字刻成之日,道荣境成。
蛊巢之内,陈道忤正在观察工蛊钻穴开洞,没想到脆弱的口器正是其破开坚硬夯土的工具,蛊肢极其灵活,将掘出的土抛洒而出。
“所以说工蛊的作用仅是破开对方的蛊巢?”陈道忤坐在地面,双手不断比划,满脸不解之色。
“还能加固自家巢穴,好像还真没什么用处,地面作战当成肉盾也是不错的选择。”
回答陈道忤问题的黄天满脸不耐烦,在洞穴之中不断踱步。
三十只侦察蛊分为三队,每队十只,一队二队被黄天第一时间派出侦察中立蛊巢和敌方蛊巢的实况。
就在前不久,中立蛊巢的一队侦察蛊损伤惨重回归,谁也没想到邪阴阳竟然将己方侦察蛊尽数派出,数量压制,追杀三个时辰之久。
而探索敌方蛊巢的二队蛊虫迟迟未归。
前方终于传来情报,二队的蛊虫仅存活一半之数。
狼烟之法是黄天用来侦察前方敌情的方法,每隔一段距离留下一只侦察蛊,前后呼应,更快传递战场信息。
在黄天心中,邪阴阳的危险程度又高了几分,琢磨不透邪阴阳用了何法,黄天自认留不住前进速度极快的侦察蛊。
在这场蛊战中,黄天的眼睛彻底瞎了。
“陈道忤,陪我出来透透气。”
地面的积水漫过鞋尖,但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倾向,黑云密布,一场更大的暴雨即将来临,双方所有蛊虫无法在暴雨中行动,被动休息两日,对于处于劣势的黄天算是意外之喜。
黄天迈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大雨之中,冲天大呵,任雨水冲刷己身。
扎起的长发被雨水打乱,披散肩头,黄天将糊在脸上的雨水一把抹开。他回头看去,陈道忤静静地站在雨中,同样浑身湿透。
“你要学的聪明一点,我可没有让你出来淋雨。”漫天大雨,可视度极低,黄天看不到陈道忤的面部。
“公子想干的事,一定会有它存在的道理。”
“蠢!”黄天向陈道忤走去,“如果是你,这场蛊战该如何进行下去。”
陈道忤从怀中取出一块早已备好的荷叶,一把抖开想要为黄天遮雨,“蛊战的胜负既然是摧毁双方的蛊母,那么让蛊母作为移动标靶,或者重新开拓一个蛊巢。”
黄天说道:“阴阳家大智慧者数不胜数,轮回转世者也不是少数。开拓三窟这样的想法早就被人玩烂了。至于将蛊母转移之法,只能说是缓兵之计,战场真正的焦点还是在于兵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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