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食指沾了点胭脂,随手在桌上乱画:“我有位心上人,叫做孟枕魂,算起来是我远房堂兄呢。
他低声笑道:“不过呢,我爹觉得这亲戚不够近,就趁着孟枕魂不在家,把他姐姐给睡了。”
柳溪桥眸光一动。
孟寒枝继续笑道:“他姐姐呢,不想攀高枝,就上吊了。他爹娘来找我爹要个说法,被我爹打死了。他家虽然不比我家,但是住的宅子位置不错,我娘见他家基本死绝了,就把宅子占为己有,然后卖了。”
孟寒枝起身,往榻上一栽:“孟枕魂一回到家,就发现家也没了,人也死光了。仇人居然还以为他不知道事情,舔着脸对他说,体恤他遭逢大变,让他来孟府当差,挣点糊口钱。”
“然后我这个仇人之子,看上他生的好看,就在这张榻上勾引了他。不过我不如我爹,我爹是睡人,我是被睡。不过都没差。”
孟寒枝轻声道:“你看,我们孟家是不是一窝畜生?”
二十岁的孟寒枝虽然打小爹不疼娘不爱,但是毕竟已经加冠,已经是个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所以也没怎么把孟氏夫妇放在心上。
那时候孟寒枝还没疯癫,就是有点木,还挺犟的。而且整个孟府谁他都看不上——反正孟府也没人看得上他。
那他听闻那个家里莫名其妙遭了贼,亲人都死了的远房亲戚来了孟府,就忽然好奇,走到正厅一看,就看见一个青年提着一把剑,身材高大,正背对着他。
孟老爷看见他这五儿子居然屈尊纡贵出来见人,便道:“其他兄弟身边也不缺人,就小五不爱人跟着,身边就一个小厮,枕魂啊,你俩一般大,便一起做个伴吧。”
青年回头,孟寒枝怔在原地,不知为何,心忽然一跳。
日后方知何为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只可惜情深时总不记得这诗后面还有一句话。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那夜他二人终于互诉衷肠,滚上了床笫。云雨过后孟寒枝对孟枕魂道:“我本不该说父母的不是,但是他们二人做事实在为人所不齿。我们一起离开孟府,就你我二人寻一小院,厮守终身好不好?”楚听弦却看也不看他,走到柳溪桥身边,抬手将他脸上一直带着的面具扯下,随手扔在地上,另一手一晃,手中出现一把竹扇,他看着柳溪桥的眸子,拉起他的手将那扇子放到他手心:“完璧归赵。”
柳溪桥慢慢地合上手心,扇子上那四个字印在扇骨间,他长呼出一口气,回头看向半晌都没有声音的孟寒枝。
孟寒枝被那断剑声惊动,他缓缓抬头,又慢慢起身,脚步虚浮走上前去,将残花酒甩飞出去,用非常轻的声音说道:“提前祝你,大仇得报。”
说罢他与孟枕魂擦肩而过,一步一步走出了院子。
孟枕魂看着手中的残花酒,闭了闭眼,将断剑的剑柄一扔,也转身离开。
他二人所走方向子然不同。
一东一西,谁都没有回头。
柳溪桥忽然向孟枕魂离开的方向走去,只是他刚动就被楚听弦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楚听弦道:“我劝你不要去。”
柳溪桥默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