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盟的军队除整顿俘虏的以外都在白沟河的对面,只是没去占宋国的城池。但宋国边境地区的城池都是一幅城门紧闭、街上冷清的模样。当地官员发了兵败急报后就躲在府内等待命运的宣判。因为想防卫他们也没兵。
在大道理上这些地方官应该是欢迎朝廷取燕的,一个是燕地为所有宋人的心结,另外他们从此也将从前线变为后方不用再对战争提心吊胆。不过实际上这些地方官却是最不情愿朝廷进燕的人。
自从和华盟为邻后,边境就再也没出现过打草谷的事情,华盟那边干脆就没军队,这和后方也没什么两样。另外,华盟开放了马市和建设了贸易市场,再加华盟层出不穷的各种东西,吸引了宋国无数的商人过来走货,这两年他们收费就收大发了,不用说当地的经济活动也大大提高。
最后,华盟那边的官府经常过来和他们联络,说什么要共同打击犯罪活动,靠着华盟的“捕快”(治安军)帮助,境内边境地区惯有的以及跟随商人而来的路匪强人被一扫而空,此地成了强人们的绝足之地,这可是他们多年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所以他们的考评是一年一个台阶,眼看就升迁有望,可就在这个时朝廷出兵了。
更让他们心疼的是这个时节田内庄稼正是长势最好的时候,可几十万军队一过,就留下一片狼籍。军队来时还好,被约束后破坏不大,可兵败后就无法可想,今年的夏粮是铁定收不上。于是他们嘴上不说,内心却在埋怨朝廷的大佬们多事,这些地方官都唉声叹气,例行公事报了个信后就干脆堵气不管了,坐等最后的结局。
也是,在他们心目中,华盟可是好邻居的典范,在他们想来华盟是绝对不会来侵犯他们的,不过这次宋国第二次主动过去挑衅,华盟有什么反应他们也没把握,所以他们该怎么做也没个底,于是干脆就什么也不做。
宋国的急报还在送往汴京的路途中,而华盟燕地的各个地方渐渐平复下来。在治安军和遣送回来的预备役组成的临时队伍的维持下,各地的秩序恢复了井然。
那些个领头的家族,其主家和骨干都被禁足于家内,不得走动。官府在清理帐册,准备清单及回复原来的状态。而地方法院则在组建法庭和核实确定陪审团成员,有的已开始审了。
一些受害的百姓很兴奋,他们纷纷想要参加陪审团,以便到时狠狠的惩罚一下那些大族,不过令他们遗憾的是所有利害关系的人不得参加。最后落实下来倒有部分是一些没动过的小家族人士。法庭的控诉团则有两部分,一个是受损百姓的代表,另一个则是控诉颠覆、谋叛罪的政府代表。
在前时,百姓对这种司法活动看的热闹就是打板子和砍头,但这个刺激是刺激,他们却还是麻木的。可现在的热闹却是控、辩方的你来我往,有理没理都能说上一大段,对这些脑袋还空的人却是一个充实的过程。因此尽管现场安静,但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百姓总是不少。
理性,这是杨德在力主培养的国民素质。当你关起门来自说自话一顿板子,那大众百姓永远都是法盲和非理性。因此华盟的法庭大多是在室外公开的进行诉讼活动。
不过在此时,那些被审的士族是最尴尬的。
华盟很和善,没有像以前那样的过来宣读一下罪状,然后该杀的杀该抄的抄,华盟不这样,华盟还容许你准备自辩或请人帮辩。
可就在他们为此松了口气后却又发现这还不如以前那样一刀结果了他们的好。
现在要他们自辩可他们能辩什么呀?大义搬不出来,身在华盟却背叛了华盟还能说是有德吗?以前能慷慨激昂批评政策的理由也被人一句花堵了,“你要讲道德,你要坚持圣人学说,你要怎么样,那是你的自由。华盟有禁止吗?华盟有禁止和阻拦你们做官吗?都没有。”
他们的大义最后都是冲权利去的,而且是能不受限制的权力,可现在教他们怎么说?以前大家可以在一起心照不宣的振振有词,可现在呢?还说得出口吗?华盟根本不来和你讲“标杆”,就讲实际的你有没有被侵犯,你是不是侵犯了别人。而一条条侵犯百姓的行为更使他们无言以对。
他们的大义,他们的正统和天经地义黎民百姓已通过对比感受到了,以前不明确现在被明确了,他们的理已壮不起来。
所以说他们是恨不得让华盟军早点砍了他的头,难堪啊,脸都在这个过程中被一层层撕下来,以往的道德高士就这么赤裸裸的站在了世人面前,这简直是比千刀万剐还难过。
以往被利索的一刀砍了,那同伴中总有人为他们著书立传,说成道德高士,但现在被剥了伪装叫他们如何再能表现出慷慨赴义。
不光是他们尴尬,就连来旁听的王安中也感同身受的尴尬。
没有人是冲大义来的,他们最后的立足点都是权和利。但对这一点王安中也不是不知道啊,是人都想更多的权、更多的利,可怎么能放在大厅广众之下说啊。
“君子不言利”这个美德可不仅仅站在被审席上的人的道德规范,更是天下所有君子的规范,可现在这个美德就被华盟人摆出来撕开然后狠狠的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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