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觉仁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大众,车子发动后先上公路往东行了一百多米,然后左转进入乡道,在并不宽阔的水泥路上一路向北行驶。
雨虽然比之前小了些,但黑压压的积雨云如山岳般耸立起伏,“山脚”下伸出巨大的黑色扇状羽翼,预示着这场雨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黄觉仁一言不发地开车,显然那条虫子让他心事重重,他不愿说,二人也不便问。
许山一边回顾刚才的治疗过程,一边在自己肚子上按来按去,对自己亲手把一条虫子活生生按出来这件事,感到惊讶和开心。
坐在旁边的胡广夏问他:“这种天气让你很难受吧?”
“雨下下来之后,就好多了。”许山指了指右侧额头。
“下下来之前呢,怎么熬过来的?”
“睡觉呗。”许山掏出兜里的安眠药,笑着说。
“哎……”胡广夏苦笑一声,很有挫败感地看向窗外。
许山转移话题,问胡广夏:“胡老师,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什么个情况?”
“我也是听觉仁说的。去年他参加培训班的时候,提到老东黄楼村养老院里一批老人的患病情况……”
老东黄楼村就是原来的东黄楼村,扶贫攻坚之后,东黄楼村举村迁出山里,被安置到现在的村址上,不过有一些村民出于必要的原因,选择留在原址生活,老东黄楼村养老院就是其一。
老东黄楼养老院的前身是东黄山气功疗养院,这所疗养院的成立有一个颇能让人动容的背景。
东黄山绵延百十里,山里有两个镇级行政单位,分布着二十多个村子。
那是七九年的初冬,连续下了许多天雨的东黄山山区遭遇了一场地震,震塌了因开山采石而被破坏了稳定性的一些山体,山石堵塞了山路与河道,致使雨水、河流无法排出,短时间内就形成了堰塞湖。
东黄山里黄楼镇东黄楼村的镇中心小学,就处于临时形成的堰塞湖区域内,被震塌了好几间教室,有几十名师生被压被困,情况非常危急。
道路中断,外援一时难以进入,离得最近的东黄楼村、西黄楼村和北黄楼村的全体村民在三个村委的组织下进行了一场艰苦的抢险救援。
所幸教室是砖木混合、木构为主的结构,虽然缺乏吊车等设备,但凭人力也能挪移。
救援工作从中午持续到凌晨四点,他们找到了所有被困师生。
学校教室经过许多次就地取材的修修补补,使用了很多诸如钢筋、铁板、铁丝、竹竿、竹篾、铁钉等材料,在坍塌时造成了严重伤害,其中九人遇难,二十人伤重,其余被刺被砸受伤的也不少,总计六十八人。
这时漫上来的水位已经快到膝盖了,而且气温骤降,从单纯的下雨,变成了雨夹雪。
现在最要紧地是赶快把伤员送医,沿此地道路想办法往山下走已经不可能,而且随时面临山洪的风险,村民们决定往上走,翻山绕路出去。
村民们或抬或背,交替着在雨雪和积水中跋涉,他们尽量把学生照顾好,衣服扒给学生穿,直到傍晚被赶来救援的地方部队找到时,这近四百名村民也成了需要被救援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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