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湖上,风乍吹起,泛起涟漪,两只鸳鸯在上面戏着水,正直艳阳天,湖旁柳叶也飘得轻盈,鱼也游的欢快,一副初春之景。
一个瘦弱的女子倚在老樟旁,阳光刚好只能照见她的脸庞,非常人般红润,面色苍白如雪,眼神中无欲无求,两只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穿着一身花衣,周围生出的花朵都低了头,不敢与那女子争艳。
一猎户扮相的人在一旁拿着矛守着她,
“爹,冬尽了。”
女子张了张嘴道,那猎户也回道:“是啊,又是一年春至,只希望那阎王字能签得慢点,让我多陪你会。”
“去年你也是这般说道。”
男人嘿嘿一笑,揉了揉头,看到人那湖上的两只鸳鸯,将矛掷了出去,两只鸳鸯一直向东飞了去,一直向西飞,也不见回头。
“世人多把鸳鸯羡,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男子摇了摇头,那女子淡淡一笑也不言语,许久,那女子言语了一句:“今日太阳有些晒了,我们回家吧,爹爹。”
男人推着自制的木马牛车,车下几个轮,上面坐着那瘦弱的女子,走着那条熟悉的路,新长出些小树,本家秋就落尽的叶树上还挂了许些未落,地上如铺了红布一般,走一段便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父亲,推快些,我想少听一些难过。”
即使正午的骄阳,也未照得穿这幽林,零零散散几片光陪着女子回家去,父亲眼中蓄了些泪水,还是泯着嘴笑着答了句:“好嘞。”
木屋不大,但是男人每年都会翻新,所以不见得有多老,吃过饭,男人将女儿抱上了床,打了温水,为女儿洗了洗那近皮包骨的脚,女儿只是沉默低头不语,待到将女儿躺平在床上,待到女儿入睡才出了门去。
扫了扫门前的落叶,洗了洗吃过的碗筷,累得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逐渐有了微鼾声,似乎睡着了也怕吵到女儿清梦。他梦见了当初,万里长坪上当牧羊诼的日子,管着那长夜原。
那地界也奇怪,有着春夏秋冬四季变迁,却每日的夜总比白日多上一个时辰,故各长夜坪。
他在此地也算个富庶人家,所有的牛羊马皆是他的,只不过在长夜坪的人,遇一人便送上一只,外来居住长夜坪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也不见得送完了去。
长夜坪上居住的人奉他为牧羊诼,他也乐得当这个称号,他也不称王称帝只是日复一日的守着牧场喂羊,割草赶羊,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他的女儿羊乐多的出世。
刚出世时媒婆却道死胎要扔掉,其母亲也难产去世了,男人几乎一夜白头,不知如何做,男人却把孩子抱在怀里把那孩子最后一口气给扯了出来。
在长夜坪上他家世代姓羊,他名羊山海,那父亲与他取名之时便说:“我一辈子居这长夜坪,你有空要替我去看看那山河海地。”
羊乐多从小便多病,羊山海却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如何去缓解乐多的疼痛,他只能带着乐多时不时去放放牛羊,讲讲见过的人,做过的事,虽然不多,讲了重复不知多少遍,一个说不完,一个听不烦。
“痛便说一声也好。”
“父亲,乐多不疼。”
男人背着女儿去寻访世间名医求药。
牛卖了,马卖完了,羊也卖完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老头,将他所养的一只只买下,待到最后一只羊时,老头对羊山海道:“总得留上一只做个念想,钱给你,你卖诸多,童叟无欺我送你一卦,待到梅花失了香,桃李花不芬芳来,一背着黑画的少年便是你女儿的命数所在。”
男人眼中有了光,还是将羊给了那老头,老头攥了攥拳头:“留你一命你……也,不要么……”
老人牵过那羊,背更加佝偻了几分。
掏了掏兜还有几枚铜钱,敲了敲脖子,朝那长夜坪去,羊山海也没了家便带着女儿去那幽林住。盖了一间小房子,倒也自在,好几年,李树连着好几年没有开过花,就直接结了果。
他也在盼着那少年的到来,到有了一日,他似乎看到远处一座墓前桃花开了,门前李树也开了花,芬芳延了几里地,梅花入嘴也是无味,他带着女儿到了青山湖,等着那个少年。
从破晓等到了暮临,他还想再等等,羊山海带着女儿回了家,梦中那少年拍了拍他的肩,羊山海惊醒,少年正站在桌前拍着他的肩膀。
“我途经此地,山路多绕,密林难走,失了方向。可否问碗水喝,门前歇息一晚再走。”
男人抓住那少年的手紧紧攥着,一时不知作何言语,面色红涨,然后又跪了下来,
“求神医救救我女儿!”
无名不明觉厉问了一声:“吾非医,医何病?”
男人瘫坐在地上,盯着眼前的少年,是啊,一个少年,一个少年。
手止不住颤抖:“为父无用啊,无用啊,生了没有养好你,随你同去吧,真的天道不公,来者虽为客,恕不远送。”
无名皱了皱眉,刚准备离去,头上补天石道了句:“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权利,我虽救不了你女儿,但我可以让你回到降世之时,你丢弃她便可了却这无妄灾,少这离别苦。”
“无需了,在她与这之前生活抉择,无论多少次我都定要护好乐多。”
“你可愿死换她一载寿。”
“可多些。”
“恕罪。”
“也罢,一载也能让乐多在人间有些意味,不至于临了无忆而去。”
“真愿以命换?”
“无需多问,大恩不言谢,此恩来世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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