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下紧张得不够用,整个团部就那么几个澡堂子,算上后勤一千多号人要洗澡。洗澡了还要整个人卫生、营区做大扫除,搞这个那个乱七八糟的教育,一天时间唰一下就过完了。
我最讨厌的还不是公差,反正当兵就算学不会开枪也肯定学会用抹布,拔草砌墙刷厕所那一套我新兵连都学会了。我最烦搞教育,就这么两天领导跟不要钱一样一波一波下连队这个检查那个抚慰。其实他们是好心,过年是大事,他们怕出问题,怕当兵的想家也怕闹事,可是我觉得你们要想我们过好年你们就别来啊,整天这个政委那个处长的过来,一过来我们就要重搞一次大扫除,背一大通精神、主义。
扫除也就算了,最怕上面突然抓一个人来问问题,冷不防谁倒霉就被抓到,“那个会议上宣传的八点精神是什么”“我上次的文件讲的四个注意是什么”,我操,一年到头那么多红头纸这谁记得住,那些个本子文件比课本都厚,搞一个博士过来也记不住啊。记不住就倒霉了,那就是政治教育工作不到位,倒霉的大头兵回头要挨打连带着班排长们都受处分,丢了先进都是轻的,搞不好主官都要被抓去问话,精神压力总是这么大估计好多人就是这么抑郁的。
好处是六连为了机动离团部远一些,只有个把领导愿意绕路上来看看,但就算是这样也把我们折腾得够呛,真不知道山下面的兄弟连队是什么光景。
不过过年总是高兴的,轮到我们洗澡都高兴坏了,进了门就给八分钟时间,水龙头抢起来那百团大战也就是这么激烈了。澡堂子里能挤一两百个,转个身都抹不开,最刺激的是两个连队挤到一个澡堂,脾气都一样横,大家都兴奋上头,谁多看了谁老二一眼、谁不小心撞了一下立马就能掐架,敢有两个人打起来马上就变两个连队的肉搏,拳头挥得密不透风,什么战术都用上了还有敲脸盆起哄的。
反正法不责众,又不能把二百多人一块关禁闭,打完了也就打完了,出去了以后老兵们照样鼻青脸肿勾肩搭背。从前没见过世面的学员兵刚下连队,呆头呆脑过来拉架,结果自己军医院躺了半个月。
我们是穷闹腾,紧张的是连队主管,澡堂子里陆百年坐镇,穿着带衔的冬常服。
陆百年很忙,忙得整天看不见人,我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两天我就在澡堂子见了他这一次,水汽浓得都看不清脸。
部队很讲效率,做事都是安插轮值,我洗完澡回去营区已经布置得相当好了。自己的宿舍可以在规定范围内自己装饰一下,但严良好像不太愿意搞这一套,就是李一统咋呼着非得拉彩带贴窗花。
“过完年还得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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