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统腆着脸:“我揭我揭、今儿吃饭明儿也得吃饭不能今天就不吃饭了是吧?”
严良就不说什么了,由着副班带我们胡闹,把六班宿舍搞得跟花里胡哨的洞房一样,结果下午又被检查的人狗血淋头骂了一通。
那是大年三十,严良拿推子过来给我们理发,想到他的手艺我一下子心里发毛,趁乱躲到炊事班去帮厨。
炊事班是最忙的,要收拾出来百来人的年夜饭,一群炊事兵眼皮打架手都抬不起来,所以要各个班轮流派人,拿上脸盆去和面包饺子。帮着厨我都惊呆了,一笼屉一笼屉的馒头包子,成桶的蔬菜瓜果,那丰盛程度我想都不敢想,鸡鸭鱼收拾得我手都酸了,我都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我晚上能吃到嘴里。
司务长老周是真的厉害,他就是全连队的算盘,心里一面镜子,运筹帷幄跟大将军也差不多。我还倒霉遇到过一次上面来后勤的检查,凶得要吃人的中校连珠炮一样问老周问题,.uukashom大到年度采办小到面粉存量,几十个数据越问越多越问越细,我在旁边听着都手心冒汗。气氛压抑得人都快晕过去了,但老周口齿清楚思路明白,一路回答下去,中校拿着记录本一页一页翻,最后没有表扬,一点头敲章就走了,再去查卫生和营区内务。我半天都没还魂,这才是教育,老周能成为老周都是有道理的。
老兵们都比较懂,年三十中午的时候一群人斯文得投胎重生了一样,都意思意思吃两口全留着肚子,搞得我也没心思吃东西。我觉得自己当了兵跟猪也差不多,想得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生活很简单欲望很小,想高兴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是真闲出毛病了,想起来我还没挨打,还很诚实地去问严良要不要打我。这两天连队除了出早操其实没搞训练,严良低头看我一会,给我面子似的解了腰带,不太够数地抽了我几下。
其实有点怪,严良打我不重的时候我觉得,还挺好的,严良还管我,叫他揍也不觉得丢人,十公里跑久了三公里跑起来就很舒服,反正乱七八糟我也说不上来。
整个连队都在压抑的喜悦中熬着那几个小时,等天黑等开饭,一分钟有一个钟头那么长,老兵打牌都打得心不在焉。天边彤云满天,洗了澡,整了内务干完了活儿,没有检查,我没惹祸,这么干干净净等待吃一顿饱饭的时候,我走路都像喝多了一样,我想起了从前陆百年不在家,老陆加班也不在家,我在网吧挂机看烟花的破事,晕乎乎望着霞光想当兵挺好的,什么都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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