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学的这个专业纯粹是个人爱好追逐的直接结果,爸妈本来是不愿意我学这个专业,认为毕业后工作会很难找,就算找到了,也是风餐露宿土里刨食的主儿,几番动员之后,甚至是想让我填报历史教育专业,也换得我的妥协,无奈我的第二志愿填的就是考古,分数不达线的情况下,还是将我放到了心满意足的专业。究竟学的是啥专业呢?想必大家也猜到了,正儿八经的考古学专业。以至于我去学校报到时,我爸妈都不敢告诉邻居,就往大了讲,说是历史文化研究学专业。我还真没想到,只有高中学历的爸妈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文字功底,把我考古学专业描绘得如何国际化。
言归正传,两个学期下来,除了纯理论的学问之外,较之我感兴趣的就诸如古墓葬的发掘和保护、历史上几次大的盗墓事件等有些故事情节的内容了,毕竟没到大学四年级,现场实习这种差事还很遥远。不过我还真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同学,老家住在陕西秦川的郭晓飞,咋一看他,还以为这小子是江南人士,根本联想不到西北汉子那黝黑发红的肤色,魁梧有力的身材。我们有个共同的特点,说起自己老家的文物古迹,近乎吹嘘上了天,旁人一听还以为中国历史的发源地不是他老家、便是我老家。
眼看着暑假了,百无聊赖之处,我们约好过了7月后,他先到我家住一段,我再到他家住一段,也算是两地考古学者交流了先,不过想起他老家有世界闻名的兵马俑,而我老家只有出土的战果编钟,而且还存在了中国历史博物馆,不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所以,一回到家,我就盘算着如何收罗一些有文化底蕴的地方,以便郭晓飞来了之后给自己长长脸。要说我住的这个镇子也算是个大镇子了,靠近县城,交通便利,我们家就在村村通公路的旁边,一片稻田深处,住的还算敞亮,只是稻田不远处不时会有几处坟茔,这都是老一辈走了之后留下的,从我爷爷那时起,因为经历了殡葬改革,便没了土葬,为此爷爷还掉了几回眼泪。
回家了之后,免不了胡吃海喝一阵,陪着爷爷把泡着枸杞和红枣的补酒给他造了足足半斤,搞得爷爷一阵紧张,还没娶媳妇儿哩,这个可不能多喝。眼见着天不早了,农村地方也没有步行街、这类休闲场所,夜晚上连个月亮都没,一片黑漆漆的,得,躺下睡吧。由于路上跑了一天,一闭眼就睡得死沉死沉,四点钟左右,天似亮没亮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地头上喊,了不得啦,地陷掉啦。啥?地陷掉啦?我拍了拍发涨的脑袋,感觉酒精还没散掉,趿拉着鞋子,晕头转向的朝着喊声跑去。
我一溜小跑到了一块稻田边,稻田里散发着浓郁而又醇厚的香气,已经围了不少的人,紧靠我们家田垄的稻田,四方四正的陷了下去,就像一间屋子打下的地基,陷下去的土地四周十分光滑,就像用刀子切下去似的,旁边的地垄上还有散落的瓦片。隔壁姚二叔兴奋地捡起一块瓦片,“呦呵,这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的,值钱不值钱?”
“你懂个屁,都碎成这样,还值个屁的钱。”旁边的人笑骂道。
警察也来了,一块来的还有县里文物局的,经过对那几块瓦片的分析,原来是战国时期古墓葬的陪葬品。只是文物局的人也惊叹盗墓手法的高明,这也算是一个小型工程了,竟然能做的悄无声息,领队的大个子说:“这不是在册保护的20多个古墓葬之一,真是奇了怪了。”
我正在发愣,爷爷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就凭在册的这几个墓葬,是保不住祖宗的宝贝啊。”
“什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回去吧。”爷爷转过身去就要走,看见我还在抻着脖子在那看,就一把拽住我,把我甩了一个趔趄。
在回去的路上,爷爷一语不发,我忙问他:“您刚才说祖宗的宝贝。”
“老老实实念你的书,问这些个干啥?”爷爷不睬我。
“你既然知道,卖什么关子嘛。说说给你孙子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不想说了,好好念你的书。”
就在这天的傍晚,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领头的是个皮肤白皙的中年人,像是做生意的,进门看见爷爷就深深的鞠了一躬:“沈爷,多年不见。”“你们来干啥?”爷爷似乎有些不买账。“沈爷,许三金又出山了,您老知道吗?”“不知道,我都多少年不出门儿了。”
“许三金出山了并不打紧,倒是跑到您老的地盘上撒野,这事儿您老可不能不管呐,怎么说,我们这些徒子徒孙可都指着您这位祖师爷呀。”中年人越说越谦恭。
我在屋里大气都没敢出,心想:好家伙,敢情我爷爷还是大人物,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呀。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老了,不想问江湖上的事情了,如今我也是见三代人的老头了,帮不了你们了,奉劝你们好自为之。”爷爷摇着蒲扇,低沉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倔强。
“那好,您老既然不愿意出山,我们也不便强求,只求您一件事,但有走窄了的时候,您老看在我师傅的面上拉我一把,也算是咱同门前辈对晚辈的体恤。”中年人又是一个鞠躬,便带着人走开了,临走时,在门边放了两瓶年份茅台,看这样估计有20年以上,瓶子还是用红布封上的。
好家伙,我拎起酒瓶,跑到屋里冲着爷爷嚷:“人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连声谢字都没,也太没......”
“你懂个屁。”爷爷瞪了我一眼:“他们从我手里拿走的,一百瓶也有了,这算个啥,你个生瓜蛋子。”
又到了晚上,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爷爷到底是做什么的?那几个人又是做什么的?白天的那个古墓葬被盗,从考古学上来讲,无疑是一个成功的案例,在盗窃后,墓室被顶上的土壤完全覆盖,没有一点预先设置承重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爬起来,张望白天被盗墓葬现场的地方,远处不时地还有警灯在闪烁,估计是墓葬被盗,警察感觉到了压力,加大了对墓葬周边村子的巡逻力度。不知怎么的,我愈发睡不着,穿上衣服,有一种想去外面走走的冲动。刚到院门口,只见有人咳嗽了一声,转身一看,是爷爷,他正在墙角一个人抽着闷烟。
“您在这里做什么?”
“小子,这么晚了不睡觉,出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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