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你是想出去看看白天那地儿。”爷爷这一讲,我心里突然抖了一下,索性问个究竟:“白天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您就是不搭理他们。”
“唉,你爷爷我的安生日子到头了。”
“啥?”我感觉到爷爷有事情瞒着我。爷爷猛吸了一口烟:“40多年前,那时候我还是小子,比你现在还小,正赶上******,家里穷的哟,真的是只有一条裤子,我爹,也就是你太爷爷手里有一个绝活,叫土里刨食,你知道叫啥吗?”
“种粮食?”
“屁,用现在的词儿,叫盗坟掘墓,那时候也叫盗斗。”
“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爷爷以前是干这个的,这遗传基因简直是太强大了。
我和你太爷爷在地里干活,那年是大旱,河水越来越浅,紧靠着河床的一块地凸了起来。谁都看见了,但谁又都没有注意,只有你太爷爷看到眼里,啥也没说,回家之后倒头就睡,也不说什么。家里人都以为他生病了,但那时候家里穷,生了病只能先凭着自己的身板挺一挺,所以你太爷爷躺下来之后也就没人管他了。就在这天晚上,夜半三更的时候,你太爷爷穿着一件黑色马褂、脚上蹬着一双紧绷绷的纳底鞋,叫上了我,让我和他一起去一个地方。我很奇怪,不知道干什么,还以为他带着我去找吃的。我兴冲冲的跟着他走,来到了白天干活的地方,走到的河床边。只见你太爷爷从包里拿出一根钢钎,向干涸的河床捅了下去,说真的,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钢钎,毕竟钢铁在那个时候也是不多见的。那把钢钎在依稀的月光下闪着寒光,钢钎的前面是向内凹的,铲子不像铲子、短锹不像短锹。我就上前问:“爹,这是什么?”
“别吱声,等一下,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于是,我就不再作声。只看见我爹不断的将铁钎往土里捅,突然,我看见他拔出铁钎,看了看钎头上泥土的颜色,显得极为高兴。于是,我们俩就围着这块地挖了下去。我爹挖土的方式很奇怪,不是从正面挖下去,而是对着东方从斜角挖下去,就就这样,我们挖了半小时后,看见有一个好像洞口的地方,但这个洞口的周围全部是青砖石围起来的,洞口被一块大石板紧紧的封住。我弯腰探身盯着看了半晌,抑制不住兴奋:“爹,你是咋知道的,难道是神仙托梦不成?”
“别吱声,站过来。”我爹将我一把拽了过来:“墓穴口不能站人,懂吗?”
“为什么?”
“墓道的穴口是生与死的交汇处,如果是王侯墓,备不住有暗道机关,一下就要了你的小命。”
“你怎么见得就是王侯墓,说不定是小户人家的呢?”
“就算是小户人家,也不能掉以轻心。算了,不说了。”我爹用那把歪头铁钎一下就卡进了墓室通道口的大石砖上,一用力,大石砖打开了,不对,确切的说,是一扇石门。果然,一个半人高的通道口便展现在我们的面前。我爹拎着一盏煤油灯,把一根搓得胳膊粗细的麻绳栓在腰上,就要下去,我突然有一种恐惧感,问道:“要不再挖一下吧。”
“挖啥,再挖下去,洞口就塌了,你在洞口守着,拽住绳子,我拉三下,你把我拽上来,懂了吗?”
“嗯,小心呐。”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只能听见里面有响动,又过了一会,听见砸东西的声音,好像是在砸木料一类的东西,大约一个钟头,我爹满脸黑灰,已经和汗水搅在一起,变成了泥水,煤油灯已经灭了。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件东西,兜里装得鼓鼓囊囊。他一句话也没讲,就拉住我望家的方向跑。到家了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洗了洗脸,换了身干净衣服,我刚准备躺下来,我爹一把拉住我,就要去上工。我嚷了起来:“睡一会咋的。”
“你小子懂个屁,咱爷俩今天如果不上工,村里的人都会怀疑是咱俩干的那事。还不快走。”我不禁佩服起我爹起来。于是,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忙活了一天农活,到了晚上,我特地冲了一个热水澡,准备躺下来时,突然想起来爹怀里抱的那件东西。便跑到里屋去找,正蹲下来往床下张望,忽地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在寻啥哩?”这声音吓了我一跳,转过身来,是爹。我忙问:“您把那啥藏哪了?”
“你问这做啥?”爹看起来面无表情。“起码给儿子看看呀。”
“你少看,那东西看得人越少越好。”
“啥意思?”
“你命硬还是咋的?有饭吃、有衣穿就成了,没看见都有人饿死了吗?”
“到底是啥?”“啥?是煞气。你要想看,就给你看,但是看了之后别后悔。”“不后悔。”我赌气道。布包打开了,好像是一尊金佛,好家伙,足有5、6斤重,仔细一瞧,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听人说佛爷都是慈眉善目,这尊佛像怎么一股子凶神恶煞的气势,特别是凸出来的眼珠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我正在愣神,我爹叹了口气:“这个东西我明天就出手,不能耽搁,卖多少钱就多少钱吧。”“怎么说也得卖他个几百块钱,说不定上千。”
“你懂个屁,要死人的。”
“啥”看着爹的神情,我有点慌了。“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要赶紧出手,一般人家命再硬,硬不过地府的阴气,那东西埋在土里成百上千年,早已吸尽了日月之间的阴气,一旦释放出来,必有灾病上身,我不让你看,是怕你被阴气所蚀。”说罢,我爹就把那个佛像包了起来。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年头,干粮不够稀饭来凑,动不动就喝“青龙过黄河”,就是几根咸青豆芽就着稀得不能再稀得稀饭。这一喝多了,尿就多,我提着裤子往茅房跑,回屋的时候,看见侧屋子里透着一股蓝色的光亮,不对,不是蓝色的光亮,.ukansh.c更像是隐隐的紫光、忽紫忽蓝。这,这不是......鬼火吗?我的心马上抖了起来,凑近了看,是爹的房间,看样子爹睡得很熟,全然不顾屋内的光亮。而那光亮发出的位置,正是被粗布包着的佛像所放置的位置。这,我想起爹白天对我说的话,终于相信那不是骗人的把戏,不行,我要把爹叫醒,我不能让那尊佛像蚀他的阳气。我不顾一切的冲进屋,扑倒在爹的怀里,爹好像魇住了一般,就是醒不过来,我慌了神,点着了烛火,照着爹的脸,爹的眼睛睁开了,瞪着天花板不做声。我不敢叫,就是不住的晃着他。突然我想起来村里的赤脚医生说过,人如果背过气去,就掐他鼻子下面嘴唇上面的穴位,就是人中穴。我急忙掐住他的人中穴,终于爹长舒一口气,但他拼命的甩开我的手,指着门口,嘴里用力的说:“草,草。”门口的草垛?我顾不上多想,冲到门口的干草垛,抱起一捆草就走。“放,放。”爹用手指向自己身下划拉。我想把爹扶起来,但他的身上好像施了法一般,死沉死沉的。这时候,我看见爹的脸色愈发难看,刚有一丝气色又泛起了青紫色。不管了,我把干草拼命的往他身下塞,塞的满满的。半晌,爹终于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儿啊,你爹今天往鬼门关一遭啊,差点回不来啦。祖上积德,阴德虽未丧尽,但所剩不多,爹对不住你啊。”爹,你说的是啥啊,我咋听不懂。“唉,咱们爷俩这次盗的墓,不简单呐。”
“怎么个不简单,爹”。听了这话,我那刚趴下的汗毛又竖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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