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
父亲狠狠地瞪了一眼周云蓬,他还在心里记恨他阻挡自己去看雪花妹妹,他也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四面环山的孙家坪的人,因为他的根不在这里,让他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是不可能的!雪花妹妹想走出大山,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根在这里,这里有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她原本是一个十分善良孝顺的女孩子,她不会丢下年迈的奶奶不管,跟自己私奔——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其实,在他没有动身前,大伯一看娘给弟弟又是准备家乡的土特产,还把自己点灯熬油织的土布,扯了一丈二尺要送给人家,心里有说不出的不愿意,曾经生气的当着他的面断言说道:“娘,你得是老糊涂了?一出手就是一丈二尺布送给人家,你不觉得你太溺惯他了吗?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八婆就雪花一个亲人,她还指望给雪花招一个上门女婿养老送终呢!我劝你们娘儿俩个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他和雪花的事,那根本就不可能!”
大婆却笑着说道:“我知道八婆就雪花一个亲孙女,怎么可能会嫁给他呢?不管怎么说,她曾经在你弟弟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他,他才得以活命,咱们一家人才能团聚。他现在长大了,想去看看八婆和雪花,那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阻拦了,让他自己碰碰运气,免得他心里老是惦念着这个事情!”父亲也一路上认真的分析过此事,觉得大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他有一种不见黄河心不死,不碰南墙不回头的决心!现在的局面也在意料之中。
他看了一眼鼾声如雷的周云蓬,想趁他熟睡的机会去偷偷地看一眼雪花妹妹,以解对雪花妹妹的相思之情!谁知道刚脚一着地,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两腿发软,一屁股跌倒在炕沿下冰凉的地上。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与伤心——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他唧凛凛的打了个寒颤!他强挣扎着爬上炕,只觉得胸口火辣辣难受憋气,他仰面躺在炕上,望着黑洞洞的屋顶,心里也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一齐向他涌来……
父亲一路上爬山涉水,受尽了千辛万苦,兴冲冲地赶到孙家,为的是和雪花妹妹早日相聚,诉说离别之后的相思之情,看能否劝说八婆回心转意,答应把雪花妹妹嫁给自己。
谁知,事与愿违。偏偏地阴差阳错,让他赶上了雪花妹妹与他人完婚之日。现在距离雪花妹妹近在迟尺,却不能相见。他看了一眼鼾声如雷的周云蓬,他只想趁他熟睡之际,狠狠地捶他一顿,方解他的心头之恨!
可是,周云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怪只能怪自己,那也怪不得别人!今天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无可奈何地狠狠地用拳头砸了几下炕席,以泄心头只恨!
西北风卷着雪花,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它的私愤,恨不能把这个充满私愤怨恨的草屋刮上天去。在狂风的淫威下,小屋的房门不停地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陈设的影子,在灯光下不停地随风摇曳中变换着鬼魅似的幻映,给这个不大的贮藏室兼备周云蓬住处,凭空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恐怖。
父亲无奈的躺在炕上,听着门外紧一阵慢一阵西北风的唿哨声,院子里时不时的有重物被风刮倒的声音。他用手推了推身边熟睡的周云蓬,他却翻了个身,继续长一声短一声的打着雷鸣般呼噜,睡得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他无望闭上眼睛,倍感孤独无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受尽千辛万苦,换来的竟然是这不堪回首的漫漫长夜……
却说雪花见闹新房的人渐渐地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她和新郎官安代尔两个人,安代尔坐在炕边,傻傻地望着自己笑。小雪花觉得安代尔的笑怪怪的,有些不怀好意!让她觉得很不自然。她见他出去了,知道他可能是去后院方便去了。
她趁机跑出新房,站在奶奶的暖阁前掀起帘子,见奶奶的身体堵住了暖阁门,低声叫道:“婆,婆——你快给我让一点地方,让我上来吧?我实在是太睏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睡吧!”她站在暖阁前,她懒洋洋扭动着腰肢,伸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八婆刚刚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突然听到孙女跑来叫她,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情?稀里糊涂的掀开帘子,不耐烦的问道:“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都鸡叫三遍了,你还不睡觉跑来干啥?”
“婆,我不想在西屋睡,我跟你在一起睡习惯了,现在你让我跟他在一起睡觉,我不习惯!我害怕!”小雪花哼哼唧唧撒娇道。
“唉,你这个娃娃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现在结婚了,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这么长不大?”八婆生气低声的骂道。
“哎呀,我的大好婆哩,我从小就是睡在你的身边长大的。突然,现在让我跟那个臭男人睡在一个炕上,不知怎么?我心里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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