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后,已经是傍晚,早就有杨大小姐安排的人在出站口等着,换了车,又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辗转到了南京城外的一片郊区,然后就见到了那座在荒无人烟处闪着点点灯火的小镇。
小镇方圆大概三四公里,房子多是青砖绿瓦看着十分古朴,墙上跟牌匾等地方,到处可见一个类似圆鼎的团,鼎的中间刻着一个“沈”字。只是家家户户挂着白灯笼,让人有些瘆得慌。杨思慕解释道,这座镇子是雇主修建的,住的人也都是他家的佣人伙计或者亲戚,整座镇子都是为了他们家而存在,过世的是他们家的大少爷,所以整个镇子都在祭奠。我望着镇子里琳琅满目的各色商铺店面,一应俱全,居然都是为了他们一家服务,如果阿威见了,只怕会被这财大气粗的手笔惊得晕过去。
镇子道路也修得宽敞,可以容得下两车并行,我们乘车一路开往镇子中心那座两层的中式庭院,一路上总有人透过窗户或者门缝望着我们,那一晃而过的面容上似乎都挂不安与阴霾。师父一路望着小镇中的景色,面色也变得愈发凝重。
到了宅子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大门,两尊似龙非龙的石雕左右拱卫着,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沈宅”。
我们下了车,接我们的管家和佣人只是跟杨思慕打了声招呼,便领我们进了门,宅子里处处可见白色的灯笼和黑白装饰,招魂幡挂满檐角,经文符咒随处可见,有人接过了我们的行李,我们继续往宅子深处走,带路的仆人一路没有言语,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走着,杨思慕低声跟师父解释道,我们先去看过逝者,再去找雇主。
穿过走廊便看到了宽敞的灵堂,大大的奠字让我觉得有些惶惶不安,香烛上的火苗随着未燃尽的香上飘出来的烟雾而显得摇曳朦胧,满屋的招魂幡,两侧摆满的花圈,无不让气氛更显压抑。和拥挤的摆设不同的是,那供桌前却只跪着一人,缓慢地给那燃烧的火盆里添着纸钱。那火光照亮了供桌上立着的遗照,遗照里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青葱模样,脸上的灿烂笑容,跟这满屋的摆设格格不入。
那跪着烧纸的人抬头望了望着我们,是个看着四十来岁的妇人,憔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杨思慕说道:“杨小姐,你回来了,这次请你一定要让少爷入土为安。”说罢,那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杨思慕望着她有些不忍,回答道:“辛苦你了于妈妈,这次我请了移灵行的前辈来帮忙,一定会让沈少爷顺利下葬的。”
于妈妈道了声谢,对着我们便拜了下去。杨思慕扶起了她,师父拉着我去祭拜亡者,师父点香,作揖,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我跪拜完,上香时望着那灵位上写着“故男长子沈木心之灵位”。杨思慕也跟着上完香以后,走到一旁,拉开供桌旁的白幡,示意我们过去。
我穿过白幡便感到一阵阴冷,随即便见到了停在后头没有盖上的棺材。棺木通体黑色,走近了便愈发觉得有透骨的寒意袭来,我跟着师父和杨思慕走到了棺材旁往里望去,那盖着寿被躺在里面的遗体,并不如我想象中的渗人,那张脸长得十分标志,可能是没有笑得缘故,所以看起来跟照片上有些不一样,没有那么清秀,除了皮肤泛着冷白色,便如同只是睡着了的活人一般。师父摸了摸棺木道:“是阴沉木,难怪遗体能保存得这么好。”
我也伸手去碰,只觉得触感冰凉,更有一股寒意顺着手指往身上蔓延,我赶忙缩回了手。
杨思慕见我缩回手,笑道:“这东西,别的地方可摸不到,这可是上等的阴沉金丝楠木,价值上百万。”
我冷哼一声道:“我看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棺材好好的在这,遗体在里面好端端躺着,也没见着有什么不一样。”
杨思慕收起了笑意:“你个门外汉懂什么懂,有没有问题柳师伯一看便知道。”
我们同时望向了师父,只见师父掀开了寿被的一角,遗体的一只手漏了出来,定睛望去,那手上的指甲已经寸长,更是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深灰色,师父的面色也开始阴沉起来。
我吃惊的问道:“这。。。这正常吗?”
师父没有理我,把寿被盖了回去,接着又走到棺材底,掀起遗体脚上的被子,我急忙跟过去。只见那脚底血管尽皆成了青色,布满了整个脚掌。
师父冲我说道:“你抬一抬他的腿。”
“啊?”我不可置信的问道。
“快点。”师父呵道。
我只好用被子包住脚踝,轻轻往上提,结果那腿纹丝不动,我又用力拉了拉,还是丝毫拉不动。我哭丧着脸跟师父说道:“抬不动。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小练功,这遗体看着不过百多斤,这点重量,我单手拎起来不成问题,但是我却丝毫抬不起他一条腿。
杨思慕也试着去拉了拉,结果也纹丝不动,此时也一脸凝重的望着师父说道:“去找你们之前,棺材虽然抬不动,但是里面的遗体因为重新开棺,所以移动过,不像现在这样。”说着就要招呼我一起抬一抬别的地方试试。
师父示意我们不用试了,问道:“去世多久了?怎么死的?”
“八月三日子时,洗澡的时候割腕死在泡澡桶里。”杨思慕叹了口气回答道。
师父下:“十天了。”
“是的。”杨思慕接道,“我们本来安排在第三天起灵,但是出了意外,后面我们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用,于是第二天我就去找您了。”
师父继续问道:“生辰呢?”
“癸丑年,申月二十四,亥时。”
我一头雾水:“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杨思慕白了我一眼:“73年,6月24,10点。”
师父不理会我继续说道:“生辰和死忌都没有问题,但是它在尸变,很慢,可能是阴沉木的关系。照这个速度,再过十天,不能入土,可能就会诈尸。”
“什么?”我和杨思慕同时吃了一惊。她急忙道:“我们已经做了准备了,棺里已经铺了石灰撒了糯米,棺内也用朱砂画了符,怎么还会这样。难道三不赶真的这么邪门吗?”
“事情可能不止这么简单,走吧,我们去见一见他的父母。”师父回道。
出了灵堂,杨思慕跟那管家说了几句,我们便被带到了一间堂屋,屋里已经坐着一男一女。
杨思慕跟我们介绍道:“这是沈老板沈佑,这位是沈夫人佘南诗。沈叔叔跟我们家也是世交了。”
那沈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沈夫人看着十分年轻貌美,你很难想象她已经是个十多岁孩子的母亲,两人面容中都透漏着疲惫,沈夫人眼角还挂着些泪痕。
杨思慕继续跟沈老板夫妇二人介绍道:“这位是移灵五派,柳派的掌门柳开阳和他的徒弟柳承忆。”
我们互相打过招呼,师父说了些安慰人的体面话。沈老板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次事出突然,木心的情况,想必思慕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次还劳烦柳先生能够帮忙,送我们孩子返乡入土为安,报酬好说。”
师父点了点头答道:“大致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些事情,还想要跟沈老板沈夫人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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