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城某处的一间阁楼内。樊录端坐在屋内有些心绪不宁,他那布满老茧的干燥手掌不停的挫折桌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几天来,他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总是不断地从床上坐到木凳上,再从木凳上坐到床上。不知不觉中,就这么坐到了天亮。
自从前些日子狼狈地被兀屠龙从松阳追杀到安宁,他就开始越来越烦躁。兀屠龙突然亲帅五十万大军袭杀而至,这让己方所有人始料未及。然而这场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兀屠龙又突然撤军回到了寿春,这让樊录和王大胖子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场出奇意料的袭击绝不是兀屠龙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目的是想将樊录和王远图这两位越国的顶梁支柱围困绞杀。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自樊录从松阳突围之后,兀屠龙却只装模做样地追击了十数里就挥军北上,回到了寿春。这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极其不合理的举动。
接下来戏剧般的变化更让樊录这个睿智果断的贤将犹豫不决起来。寿春方面突然接到探子传来的回报,本该在吴都的那本破书突然出现在寿春城内。这让樊录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蹦了出来,恨不得立马奔回吴都,与那些修行大家们做个殊死搏斗。即使最后不敌,他也没有了遗憾。好在吴都送来的传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王城一切平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这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古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让樊录不得不忧心忡忡,只能缩在安宁城,进退不能。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天刚蒙蒙发亮,清晨的微光照在门窗糊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白纸上,透射进了屋内。诡异的冷风骤然推开了反锁着的木门,一道黑漆漆的影子趁着缝隙轻轻飘了进来,身后那门又缓缓地自动关上,锁住。
“樊大将军!好久不见了!”说话的人一身宽大的黑衣,甚至连头都隐在了那顶连在黑衣上的布兜罩里。
“你是.......师......”樊录听到动静,突然抬头,却看到了一张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和面孔,刚想起身说话,却被来人制止了。
“安静点,我来这里不想被人知道!”
“你...你怎么突然来这了?”樊录有些发愣地瞪大了眼睛,目光里闪耀着激动的神彩,就连脸上的刀疤都有些不自禁地激动颤抖。
“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你!怎么,当了这么多年将军,把你脑子也当傻了?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见到我?”黑色斗篷里的人有些不满,微怒道。
樊录连忙摇了摇头,露出了几十年未曾出现不好意思的神情,低声应道:“不,不是,不是!多少年没见,只是今日看到你来,心情未免有些太激动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
“这么多年来,你过得还好么?”樊录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突然从嘴里冒出了这句话,他意识到又说漏了嘴,又急急忙忙用手掌捂住了嘴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说错话的孩子一般。只不过这个动作由他这个年纪和身份的人做出来,太过别扭,实在让人有些想要抠眼珠的冲动。
黑衣人顿了一下,有些唏嘘地说道:“还算行吧,你呢?”
樊录以为问出这句话又要让黑衣人伤情感怀一番,没想到对方只是像和老朋友叙旧一般。‘还算行吧’这四个字他竟然也听不出其中究竟包含着些什么样的意味,当年的一些事情他心中仍有一些愧疚,也许,这四个字不仅是黑衣人这些年的境况,也是黑衣人给他心灵上的一些安慰!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难啊,当时果真还是有些年少轻狂。如今想来,当年若是没走出那一步,现在恐怕又是一番天地。沧海桑田的变迁,也许都不会在我心里翻出一小朵浪花!”
这句话,似乎不是在回答黑衣人的问话,但又有些像是。或许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哑谜。
“你现在也是一国的名将了!”黑衣人微微一笑道。
“说的也是!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再回头重新斟酌一万遍,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那又有何用?”樊录自嘲笑道。
“你过去了,我却没能过去!”黑衣人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我失败了,我又失败了!”
黑衣人忽然有些痛苦地摇着头,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向前踉跄地跨了几步,双手撑到了桌沿上。
“你这是怎么了?”樊录一步迈了过去,托起双手想要扶住黑衣人,但最终双手还是停在了半空,又有些无奈地垂了下去。
黑衣人顺着木桌边缘,有些艰难地扶着木桌转身坐到一旁的圆凳上。稍微平缓了下,又低声道:“不说这事了,我来,是想向你打听吴都的一些事情。”
樊录皱了皱眉头,颇为头疼地说道:“我也在为吴都的这些事烦恼,估计你想问的我也回答不出来!”
“我的问题很简单,而且你都可以回答上来!”
“究竟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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