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余仁所说,面对唐家这样高踞于云端之上的庞然大物,余君根本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即便手握逆转时间的能力,他也只能枯坐香岛,等待早已知晓的结局。
警方提供的监控视频中,“余仁”从澜夜出来后,犹如醉酒一般,晃晃悠悠地走向江滩,徘徊许久后,终于一个踉跄,跌入了暴雨下的浦江。
失足还是自杀并不重要,“排除他杀”就够了。
然而,由于疫情,画面中的那个人理所当然地戴着口罩,仅凭体型和穿着,如何能够认定那就是余仁本人?
至少在余君的印象中,余仁向来滴酒不沾。
也许余仁此刻依旧活着,只是处于唐家的控制之下,也许他确实已经死了,而在死亡之前,他还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无论如何,余仁的“遗体”不会在短时间内被找到,且很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找到。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君将所有通讯设备静音,倒头就睡。
骰子还剩四面,他没有放弃,只是有些疲惫。
……
……
第二天一早,余君的别墅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通过谢安思牵线,超人家的二公子联系上了余君,仅仅半小时后,那位举世闻名的大人物便出现在了余君家的客厅。
超人此行毫无排场可言,随行人员仅有一位,看上去是个年轻人。
没有任何客套,他直接将一份协议摆在余君面前。
协议内容很简单,超人有意收购余君手中的罗氏制药股份,出价三百亿美元,并给出了多种资产配置方案,其中涉及的资产无一不是升值空间媲美乃至超越罗氏的优质资产,如果余君愿意,也可任意选择现金、黄金或其它硬通货。
如此优厚的条件,几乎是摆明了给余君送钱,但余君却只感到一阵心酸。
“傻小子,这就是你的最优解?”
默然良久,他看着眼前那位自己曾经颇为崇拜的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卖。”
超人语气诚恳:“我势在必得,条件可以谈。”
余君摇摇头,说道:“北唐南云,我只跟这两家的人谈。”
超人面色微变,不等他开口,一直眉眼低垂,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年轻人说道:“李生,辛苦了。”
超人会意,向余君点点头,起身离去。
年轻人摘下口罩,对余君说道:“余叔您好,我是云家次子云行舟,您叫我小云就行。”
余君眼前一亮,他这辈子阅人无数,应酬时也曾与不少知名艺人打过交道,但云行舟绝对是他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而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云家二公子对自己的态度。
上城毕竟是云家的地盘,如果这位云家二公子就是余仁所说的“自己人”,说不定他真能从唐家手中保下余仁。
他忍不住问道:“云公子,你是不是认识我儿子?”
云行舟点点头,说道:“我是他的盟友,我们合作了快七年了。”
余君一愣,旋即联想到了当年那件事:“当初安排王总收购铂泰的就是你?”
……
……
七年前,一位声名比肩超人的顶级富豪找上门来,直言唐家二公子很看好余君的能力,有意将其收入麾下,为唐家效力,余君只不过说要考虑一下,原本一帆风顺的生意便开始处处碰壁。
就在余君左支右绌,日渐窘迫的时候,另一位大人物代表云家出面,以一个还算厚道的价码接盘,这才让余君得以体面离场。
当时他还以为云家是不满唐家将手伸进了云家的势力范围才出面干预,难道说,云家是因为余仁才会替自己出头?
云行舟摇摇头,说道:“北唐南云自古齐名,但其实云家一直都是唐家的臣属;当年和唐二搭台唱戏的,是我大哥云行羽。
“一百五十亿美元收购铂泰集团,看上去您并不吃亏,但拿下铂泰之后,云行羽迅速将整个管理层纳入掌控,随后里应外合,为您罗织了种种罪名,如果您在商场上的运势能够延续下去,当您的资产增长到他的心理预期点,他就会对您下手,逼迫您为他所用,或者直接将您陷害监狱,收割您的全部财富。”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份纳税凭证,递到余君面前。
“在云行羽的授意下,多方联合操弄,铂泰原本清清白白的账目被改得面目全非,近百亿美元的营收被凭空捏造,而后非法转移,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替您把税补上了。”
余君强抑怒意,冷笑一声:“偷税漏税无非是补交加罚款,就凭这六百多亿,还压不弯我余某人的骨头。”
云行舟说道:“这一百亿美元,有一小部分流向了常规的洗钱渠道,而大部分资金流的终点,除了大大小小的黑帮、毒枭,还有香、湾两岛的分裂势力和某些即将倒台的官员,以及数个恐怖组织,其中部分资金还曾流经余仁的户头。”
余君只觉浑身发冷:“云大公子……好绝的手段,我服了。”
云行舟说道:“云行羽已经死了,死在余仁手中。”
余君一惊。
如果余仁真的在上城杀死了云家的大公子,他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就算云行舟因此获利,成为云家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他也不可能冒险庇护余仁,甚至可以说,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要抹去余仁。
望着云行舟脸上那仿佛理所当然的神情,余君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盟友?你分明是把他当作死士!”
云行舟叹了口气,说道:“您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然的,但实际上,整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他制定的,我才是那个提线木偶。
“他并不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云行羽的命,而是在必死的情况下破局,不仅保住了您,还亲手替自己报了仇——这,就是他的最优解。
“即便肉体死去,他依然以某种形式存在着,而我,至死都要活在他的威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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