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梅眼皮慢悠悠向上翻一翻,头也不抬起来,说:“有话就说,你着急什么,我刚进来,不能坐会休息啊。”
她说完斜了眼一瞥,似笑非笑地一笑,撑着脸像蒙了蛇皮一样,不理郑延秋。
一起来办事的老人见状,没出声息,转身就离开了,门外传来一阵老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郑延秋退到后面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来浏览,胡乱浏览,心里为刚才那一拍感到惭愧,冲动是魔鬼啊。
好半天,林素梅埋头整理着文件,并没有理郑延秋的意思,他只好再过去,吸口气缓声说:“你好,我来送资料。”
郑延秋用剪短的话说明了来意,期间林素梅只听也不做声。
等到郑延秋将来意说完,林素梅模仿着郑延秋的声调说:“你好,你没看见我在给镇里材料?镇政府的事重要呢,还是你的事重要?”
听见林素梅这么说,郑延秋强按耐住脾气,抓起户口本和身份证就想走,准备进入13245投诉。
刚要转身,心想,算了吧,就是投诉了,人家也是有很多理由,现在找人办事就是这个鸟样,哪里不受气。
况且能不能申请补助,村部应该是关键,这里的盖章是免不了,只好走回来办公室。
只能又坐下等了好久,等她看上去没事可做,郑延秋陪着笑脸问:“美女,什么时候有空打发我?”
她喝了口开水,很有表情地吞下去,咂着嘴唇慢悠悠地说:“这样吧,证件复印了放我这里,申请的事我再打听打听,你下午再过来一趟吧。”
下午,等到郑延秋再去时,林素梅等久了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好像有人按下了迫击炮的机关,趋步到门口来迎他。
做了个伸手要握的动作,郑延秋没反应过来,手垂着没动。
等他反应过来,林素梅的手已经缩回去了,又再一次伸过来,抓住郑延秋的手使劲地摇了摇。
他把郑延秋让到沙发上,把落地电扇对着他吹,再倒杯冷开水放在茶几上,说:“我是林素梅。”
郑延秋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才小半天功夫,林素梅的态度发生彻底改变,什么鬼?
郑延秋问:“我家老头的事,能办吗。”
她满脸堆笑说:“来,天热,先坐下歇歇,这样吧,我回头专门去财政所,你老人的事,郑候官主任今天有交代。”
林素梅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大学生村官,来村部两年了,而且也嫁到这个村庄。
郑延秋说:“前途无量。”
她又叹气:“这里的工作就是打杂,当下手,虚度年华,在这工作,有的年纪大的人不熟悉电脑,几乎都是打发我们年轻的做,唉~在这里,还不如去外面打工。”
郑延秋说:“干部就是干部,鲨鱼掉片鳞下来比鲫鱼还大呢,前途无量。”
林素梅要把脑袋从脖子上甩脱似的拼命摇头说:“前途无亮,真的一点亮都没有,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下次可以辞职,还不知道镇政府能不能放我走。”
林素梅跟郑延秋说话,说来说去就说到书记石德邦身上去了。
石德邦认识了,两个人几十年交情,他比郑延秋大几岁,以前在外省刚好都呆在一个城市,那时郑延秋跟亲叔办了家建材厂,石德邦还是跟着他姐夫后面跑腿。
以前熟到不行,现在不一样了,石德邦几年前在开发区那里承包了填海工程,赚了十多个亿,如今是这里首富,又当上村部书记,据说今年还是市里人大委员。
郑延秋很识趣,有次打电话想跟他聚聚喝茶,人家刚接电话就推说身边有客人,自那以后,二人再无交集,如今身份不同,不相为谋是肯定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林素梅说:“郑主任来了,让他跟你说。”
话刚落音,门口果然出现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人,进了门一直走到郑延秋跟前。
郑延秋刚站起来,手就被握住了。
他赶紧跟他问好,按辈分,主任还要管他叫叔公。”
郑秋官说:“你家老人的情况我知道,你不容易,又是独生子,担子重,回头让素梅在财政所申请,看看能不能通过重大疾病补助。”
他又说,选举时你老头出了不少力,又一个姓氏,世事他懂。
郑延秋感到意外说:“开始我还有看法,这“五保户”怎么说都是名誉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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