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和韩修并肩行走在学宫之内,李襄还处在论战的震惊之中,惊喜中带有诧异。
“韩兄?夫子不是你最为敬佩之人么,你怎会在争鸣堂公然驳斥他呢。”
韩修表情平静,无喜无忧,“论战在于求证大道,无关个人喜好,韩修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李襄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为何王夫子为何那般失态,要杀韩兄?”
“我怎会知道。”韩修摇头苦笑,轻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时过境迁,我才发现昔日那些敬若神明之人,也是凡人,他们也有私欲,也有自己的坚持,我韩修所思所学,全然与儒家背道而驰。”
李襄茫然,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总之,韩兄今日也算得上一鸣惊人了!”
“一鸣惊人可算不得什么好事。”韩修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虑,“如同王夫子一般,未执一国之政,手中无权,虽名满天下,可连想杀一个小小的韩修都无法做到,现在的我也是这样,空有名气,而无实权,满腹才华又能如何?“
李襄若有所悟,陷入深思,良久向韩修郑重拱手,诚恳道:“韩兄,若不嫌弃,可随同李襄一同返回北燕,我向父亲举荐,让韩兄执北燕相印,一展胸中抱负。”
李襄突如其来的做法,让韩修有点手足无措,忙将李襄抬起,正色道:“李兄好意,韩修心领了,只是韩修想凭自己的才学立足于天下,若昔日布衣,一朝骤然身处高位,那并不是韩修想要的,与王夫子不同,韩修想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功业,一番千秋功业!”
李襄喟然叹息,也不强求,北燕太过羸弱,也不是一两代人就能发展起来的,徒耗韩修青春而已,“韩兄以后意欲何往?”
韩修见李襄失望,微笑说道:“李兄何必庸人自扰?我韩修乞会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我只是还想静待天下风云起,届时再做决断,绝不是因北燕羸弱。”
“我只是可惜韩兄如此英才不为我北燕所用而已,听韩兄如此说,以后真有机会来北燕?”
韩修轻笑道:“李兄啊李兄,怎地如此庸人自扰,北燕虽弱,焉知不会在你手上变成大国,强国!焉知蕞尔小国就不能成为一代霸主乎?”
李襄愕然,追问道:“在我手上?韩兄为何如此说。”
众所周知,北燕王共有二个儿子,长子李克,幼子李襄,何况自古以嫡长子为继,从北燕王遣李襄赴大夏京城为质时,他在天下人眼中已然成为了一个弃子,没有人会以为他真的可以有朝一日继承王位。
韩修不以为然道:“李兄若是只为自保,又为何藏拙至今?”以韩修惊人的见解以及看待问题的透彻深远,早已看出其中猫腻,虽无实质凭据,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李襄坦诚一笑:“韩兄目光如炬,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二人走在一条林中小径内,谈笑风生,此时却遇到了在荀子的陪同下迎面而来的二皇子夏平夷,“阿襄!”
李襄和韩修闻言快步上前,“臣弟参见殿下。”
“韩修参见殿下。”二人又向荀子拱手,恭敬道:“见过荀子。”
夏平夷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亲热的说道:“你我兄弟,还需要这么见外吗。”然后惊喜的看着一旁的韩修,诧异道:“你与这位先生认识?”
“回表哥,我与韩兄同在荀子门下修学。”李襄笑着回应,并无半点拘谨,当今太子与眼前的二皇子皆是王后亲生,从小也对李襄十分照顾,交情深厚可以说是非比寻常,这也是李襄能够在京城如此为所欲为的另一个原因。
夏平夷开怀笑道:“原来如此。”然后冲着一旁的荀子说道:“不愧是荀子学生,名师出高徒啊。”
“殿下过奖了。”荀子笑着微笑回应,算是默认了韩修是他弟子的事实,没有说出实情。
“你小子能入得荀先生门下,可算是走运了。”夏平夷指了指李襄,用责怪的语气说道:“我说怪不得你好些日子没有进宫,原来是开窍了。”
李襄讪讪道:“表哥就别挖苦臣弟了。”
夏平夷平时对自己这个表弟是极为放纵宠爱的,看他这副模样,无可奈何道:“你能拜入荀子门下,为兄十分欣慰,以后一定要发奋修习,不得违逆荀子。”说完,转头看向荀子,用严厉的口吻说道:“荀先生,我这个表弟平时骄纵惯了,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先生海涵,该罚则罚,他如果不服气,先生尽管来找我。”
荀子拱手:“荀桓一定好生管教,必定倾囊相授,不会有半点藏私。”然后还面带笑意看了看李襄,仿佛再说:你小子听到了吧,以后可不要怪我。
“表弟,务必跟着先生好生修习,我就先回宫了。”夏平夷跟荀子客套了几句,再勉励了李襄一句,就准备要走,刚一转身就又转过头来,看着李襄温和说道:“明日母后在宫中举行家宴,你可一定别忘了,敢不来的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平夷看着一旁的韩修,像是想起了什么,“明日你就带这位先生一起来吧。”
韩修在一旁惶恐拱手:“殿下家宴,学生如何去得?”
夏平夷洒脱摆手,“无妨,你与我表弟也算同门师兄弟,何况你今日能将雄辩魁首王夫子驳斥得哑口无言,也算是为我大夏士子长脸,我皇室也与有荣焉,赴宴而已,岂有他哉。”
韩修闻言,只得老实拱手应下:“韩修领命。”
“那好,我就先回了。”李襄和韩修拱手齐声道:“表哥(殿下)慢走。”
夏平夷走了,荀子准备迎送他出去,李襄在后面叫住了他。
“先生,这......你看我们能出去几日吗?”
荀子没好气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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