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级而上,便是二楼。果然是“富贵才华”,才入眼,便满是华服的富绅巨贾和士子秀才,到处是觥筹交错地碰杯声,和高谈阔论的讲话声。萧寒和沙和尚,随便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坐了下来。和尚和秀才的组合虽然奇怪,却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无它,只是因为这是江南,百姓雅趣,市井间也不乏才气斐然的雅士,和尚风雅地也有舞文弄墨的高手。譬如那和尚怀素,狂草精妙,举世无双,譬如那妙僧无花,画工出尘,琴艺亦是无双——只是这沙和尚破旧袈裟,面目猥琐,哪里有一点像得到大师?再看那萧寒,更是清贫书生的打扮,谁会理会这个穷酸?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沙和尚才一坐定,茶都没有饮上一口,就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还是状元郎清雅,不似这些秀才愚钝!”
老和尚这是感慨世人庸俗,追名逐利却只知道以貌取人,明明有两个大能坐在面前,却偏偏视而不见,有些自惜之意。
萧寒却却是一笑,没有放在心上,天下攘攘皆为利,追名逐利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没有什么好鄙视的——倒是这老和尚,明明想做个出尘的雅士,次次看见他都是在为俗事奔波,让萧寒有些疑惑。
“怎么,大师还没有放下吗?”
萧寒说得有趣,便是借上次洛河断桥边的禅语打趣沙和尚,故事里的老和尚已经把红粉佳人放下,你沙和尚还要背到什么时候?
沙沙和尚叹了口气,满脸无奈,“人在三界外,身在五行中,如何放得下?”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沙和尚身为大佛寺的主持,自然便逃不过这个命数。小沙弥也好,大和尚也好,他这个主持能够不管?香火功德虽好,但也离不开白花花的银子,要是和尚能够只念经不吃饭,沙和尚便不会因为被花媚娘请了过来而满脸苦涩了。
萧寒也是无话可说,都是养家的男人,都不容易,“来,沙和尚,咱以茶代酒,干一杯!”
都是苦命的男人,不容易啊……
同命相连的两个男人碰了一杯,感情也好了不少,连带萧寒因为沙和尚上次见死不救的郁闷也减少了许多,“沙和尚,三笑之缘到底是哪三笑?”
这个问题憋在萧寒心里许久了,唐伯虎三笑之后娶了个美娇娘,自己和这老和尚之间会有什么缘分?想想就有些恶寒。
“檀越何必再问,你们之间不是已经有了一笑之缘了吗?——老和尚保证,萧檀越对这三笑之缘,定然会很满意!”
再问,沙和尚便是低头不语,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萧寒一阵恼火。他和沙和尚之间,除了这次见面,便只有年前断桥边的那次。那一次,沙和尚一口便看出了铁狮子的下落,道出了萧寒的计谋,弄得萧寒好一阵心虚,特别是沙和尚大笑而去的场面,给萧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只是这次见面太过短暂,萧寒甚至总结不出一点有用的结论:仅仅一次会面,变数太多,萧寒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老和尚才会“笑”,自然也不会知道三笑之缘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但,历史却依旧在重演:吕不韦已经奇货可居了,不过对象换成了凤国质子萧寒;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也是饮恨,不过法宝不是收天葫芦而是北斗七星阵;西门庆依旧是阳谷一霸,娶了个美妾叫李瓶儿,只不过成了卖灵药的,那么——
河伯娶亲就要来到,西门豹会不会破坏了这次娶亲?
穆桂英成了阵图天机,以后会不会破了天门阵?
花木兰成了他萧寒的妻子,代父从军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萧寒最关心,便是木兰的命运了,可是“命数”这东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萧寒根本就从沙和尚这里推算不出什么东西。用句烂大街的话便是,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向前,一切阻挠他的,便会被碾成灰烬——萧寒现在就想成为那挡车的螳螂,也有些有心无力。
他是个谋而后定的人,喜欢一切掌握在手里的感觉。人类因为未知而恐惧,萧寒也正是因为这无法掌握的未来而苦恼。
一时间,两人就有些无话可谈了,化作了一对闷葫芦。萧寒品着茶水,看着窗外的洛河美景出神,只觉得嘴里的茶水格外地苦涩,巴不得这元宵佳节快点过去才好。
“叮叮——登咚”
清扬的琴声响起,二楼的喧嚣一下子静了下来。萧寒抬起头,知道这是花媚娘请的青楼花魁到了场。才子配上佳人才是雅话,这二楼的沙龙自然也是男女搭配才好,青楼女子颇具才气,比起那良家女子放得开,自然也是这“富贵才华”的贵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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