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让和张巨君一前一后走过木桥,借火把看路,又是从缓坡下行,约前行了三四里路程,火把突然熄灭。
“仓啷”一声响。
薛让拔剑出鞘,将长剑甩手插在地上,剑脊上“紫郢”二字清晰可见,发出紫光照亮洞窟。
洞窟不大,约寻常人家正厅大小,地面十分干燥,到处不见绿植,好似人为开辟。
不远处有一青年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迹,背靠在岩壁上一声不吭,恍若孤狼。
在青年的颈下,赫然挂有一块留影石。
薛让抬手张开五指,扫了眼玉璞上的刻文,一个“福”字。
重生以来,薛让朋友不多,只交到四个过命兄弟,情比金坚。
二弟张巨君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与他须臾不离左右。
老三名作李恕,农家子弟出身。老四张蔻年女儿身,早年遇害,至今未曾找到凶手。老幺阴慧质住在桃花源中,与世无争。
当年他们在福城义结金兰,彼时薛让囊中羞涩,只买到五块玉璞,请匠人刻上“福”字,作为兄弟凭证。
薛让看了眼玉璞,再望向不远处狼狈的青年,语气莫名道:“老三?”
青年抬起头,遮住面容的头发落去两边,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确实是他们的三弟李恕。
张巨君看见,前后一联想,便知薛让入局,大骂一声“混账”,冲上去对着李恕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够了!”薛让叫住张巨君,握着玉璞的手骨节泛白,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老三,你敢跑去孙家灭门,本事不可谓不大,怎么现在哑巴了?”
李恕抬手擦去嘴边鲜血,也不起身,闷声道:“四妹死的时候,手里握着孙家令牌,被我拿走了。”
薛让深吸一口气,明白过来李恕为何要逃,为什么会有青玉坛下发文书,指名让他断案。愤怒之余,心里头满是庆幸,庆幸他现在看到的不是李恕的尸体。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李恕摇摇头,道:“我也只是怀疑四妹是孙家杀害的,并没有证据。”
薛让抿了下嘴,目光掠过李恕身上的留影石,“嗯”了一声道:“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把前因后果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吧。”
李恕满脸苦笑,早将自己当作死人一个,将作案前后事缓缓说出。
要理清前因后果,还得说回薛让重生大魏,成福城乞儿,举目无亲,和张巨君、张蔻年相依为命。
凭借前世记忆,薛让没两个月就将生活改善,先后结识了李恕和阴慧质,不出一年,又被蒸湘子看中,拜入青玉坛。
那时节他们五个义结金兰,感情之深绝非旁人能够理解。
偏生四妹张蔻年命薄,刚吃了两口饱饭,就在福城外头被人杀害。因其生有几分姿色,死状……惨不忍睹。
姑且将李恕所言当真,薛让四妹遇害之后,确实也是他第一个发现。
当初李恕遮掩孙家令牌,原因不外乎是怕薛让等人冲动,去招惹得罪不起的孙家,毁了大好前途。
后来便是李恕潜藏隐忍,炼一口内气,有了复仇把握后杀上孙家的俗套故事。
听完李恕讲述,薛让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十分恼火李恕的自作主张。
张蔻年说死也没死,神魂被他救下,只是事关他最大的秘密,才未告诉李恕等人,不料竟成今日之祸。
死而复生者顶天了看过两眼地府风光。薛让跨界重生,身上要没件异宝,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在他眉心泥丸宫中,紫府浮浮沉沉,有一只铃铛挂在当中;这铃铛名作“御神”,可将阴魂鬼物收纳;也能变废为宝,将他原先所有的长剑变作万邪不侵的紫郢剑。
再说张巨君闻听李恕言语,气得眼前一阵发黑,破口大骂道:“你爱慕四妹,你要为她报仇!难道我与大哥不是她的兄长?你这自以为是的蠢货!大哥不日就要回返衡山,你却搞出这档子事,你想干什么!用自己的性命来给大哥添堵吗?”
薛让听着不对劲,眉头一皱,叫道:“张巨君!”
张巨君停手,看向薛让。
“李恕犯下罪过,按魏律如何处置?”薛让问。
张巨君愣了愣,眼底装出来的慌张气愤多出几分真实,“李恕犯灭门罪,按律当诛。”话锋一转,又道:“李恕作恶事出有因,为友人报仇缘故,法不外乎人情,或可从轻发落。”
“按仙门法则又该如何处置?”薛让若有意若无意,扫了眼李恕身上留影石。
“按仙门法则,李恕也是青玉坛门下,杀害同门手足,亦当偿命。”
薛让第三次发问,冲着李恕身上留影石,不无埋怨道:“我若要保下李恕,又该如何?一身修为还给师门够不够?不够的话,这条命也拿去总够了吧!”话声落,拔出地上的紫郢剑,随手一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