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试着给引明写了一封信,和他倾诉了我的遭遇——其实也不能叫做倾诉,顶多也就是诉说委屈,我和引明仅仅是认识而已,倾诉,那是得对知己而言的。
信中提起过那天我偷听到的他和荷花的那几句对话,暗示引明,可不可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让他来证明,荷花和支全是真有一腿,我是清白的,冤枉的。
然而,信寄出去了,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本来我也没寄太大的希望,只是想找个诉说的对象而已,引明毕竟是部队上的人。如果他出来做证,那不就坐实了他向荷花耍过流氓吗?万一让参谋长和队长知道了还有过这么一个插曲,再掺和进来,再反咬上一口,引明不也就完蛋了吗?能不受到影响吗?他的前程不也毁掉了吗?
再说,我和引明也仅仅是面上认识而已,要说是有点交情,也只限于他是我父亲的学生这一点上。怎么可能让他冒着极大风险,来替我做证呢?我为自己的幼稚而后悔,后悔给他写了一封信,这简直是有点自取其辱的意味。
我在家里待了将近一年,这一年中,我一边帮着母亲操劳家务,也下地务农,闲暇之际,当然没有放下书本。
我曾经幻想过,参加一次高考,让考试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这个想法太过天真了。我一个七年制毕业的初中生,文化底子薄,拿过高中课本来一看,无异于天书一般。要想和参加高考的千军万马,挤着过一条独木桥,最终落水的肯定是我这样的人。虽然我很努力,想进步,但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我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抬头望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低头看一遍硬梆梆的土地,感叹自己时不来,运不转。却在瞪大眼睛,寻找着下一个机会。
过了年,过了元宵,一到正月十八,应该是学校开学的日子。
十八一大早,广播里传来了通知,通知我去联校一趟。父亲也有点不解,不知道要我去干什么。他昨天下午才从联校回来,也没有听到什么有关我的事情。联校王园地校长调到别的地方了,来了新校长。新校长姓李,昨天他们碰了个面,商量了一下新学期的工作。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李校长的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愣住了,在李校长的办公室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男的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风纪扣扣的严严实实,红扑扑的脸蛋,合体的军装,配上结实的身躯,浑身上下充满了勃勃生机和健康的活力。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李校长的办公室里见到引明。
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一个女人,居然是荷花姐。
荷花姐脸色红润,皮肤水灵,身材园润、丰满,和当姑娘的时候相比,别有一番风韵。
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李校长的办公室,绝不是偶然的巧合,肯定是有意而为,并且与我有关。
这是我见到他俩时的第一个反应。
果不其然,荷花姐站起来,先冲着我鞠了一躬,说:陈老师,让你受害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让你替我背一辈子的黑锅呢。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给你恢复名誉的。
引明也站起来,说:还有我呢。
我什么都明白了,既惊喜,又感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疑惑地说:你俩……
这时李校长说话了,李校长说:小陈老师,刚才这两位同志,已经告诉过我了,你是冤枉的。我一个局外人,很感动你的义气,也同情你的遭遇,王校长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处理了你。正好现在有一个老师请假了,需要一个临时代教,你先顶着,我再一步一步找有关部门,恢复你的民办教师身份。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心里的委屈得到了发泄,泪水像决了堤的黄河水,汹涌而出。
↑返回顶部↑